另一頭,葉舒晚抬屁股上前的動作猛地一抖,又不動聲色地結結實實地一屁股坐了回去,抓起桌上的湯匙,仿佛無事發生,掩飾內心的尷尬。
「咳咳。」她握拳放在嘴邊,清了清嗓子,緘口不言。
女人被踹飛倒地,那一腳悶實胸口,使得她疼痛難耐,想站也一時半會兒站不起來了。
她艱難撐起半邊身子,手捂著胸口,眉頭痛苦凝結成固,眼淚脫眶而出,「晚晚,我的好晚晚,嘉姨上回不是故意要害你的,而是實在被逼到絕路了啊。」
她後悔了,在把那個竹管交到葉舒晚的手上之後回來就後悔了,她和輕竹是莫逆之交,閨房裡就認識的姐妹,叫輕竹地下有知她親手害了她的女兒,她還有何臉面去見她。
只是她又能怎麼辦呢?她的丈夫對她動輒打罵,上頭的人給她下了死令,無聲無息地除掉葉舒晚,這竹管她要是不送,最後吸了裡面藥的人便會是她自己。
她太害怕了,太想活了,所以她顧不得別人,哪怕這人好姐妹的親女兒,她一時失了理智,被人威脅一通後便任由人挾持去還葉舒晚。
嘉言的眼睛從出生起便含著水霧,所以你永遠看見的都是她眼含淚光,動人憐憫的形象,現在她是真的為了當初的所作所為而懊惱,當然其中也摻雜著對凌淵的畏懼,天下人皆知他的暴戾恐怖手段,落到他手裡的人能輕易死去都是奢求,他最擅長的就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要說葉舒晚剛看見她的時候,就想將這麼長時間以來存在心底的疑問抖出去,那麼現在她這明擺著摘清自己的託詞瞬間叫她突然沒了想要問下去的欲望。
而且以前喜歡她的那雙眼睛,現在看著眼裡不禁溢出一抹厭惡。
是她高估了人性,以為她與母親是好友,便會一直是個良善之人,就算最後太久不聯絡感情,會漸行漸遠,不再聯繫,卻怎麼想不到她能做出殘害她性命的事情。
她把她當做母親的好友,敬重的阿姨,不曾想人家把她當成傻子,唬的團團轉。
她眼神沉了下去,說話的聲音也算不上友善,人家都對她這樣了,她還好言對待,那不就是有病嗎。
也許是傷透的心太過深刻,她眼神冷的嚇人,「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嘉言姨做了什麼對不住我的事情了嗎?」
凌淵聽她話風有所異樣,橫瞥了眼坐在自己旁邊的女子,她眸光清冷,像是被一堆冰塊浸泡過,清冽又寒。
踢了她一腳後,凌淵就沒再說話了,這種事情還需看葉舒晚自己的想法,他能做的就是讓她沒有後顧之憂,殺人他遞刀。
葉舒晚的冷淡撞進嘉言淚霧滿眶的黑眸,她沒料到她會現在的反應,她以為葉舒晚再次見到她的時候會憤怒的質問,質問她的原因,目的,這樣她就可以順著她的話將自己的苦衷和盤托出。
她最起碼要讓葉舒晚知曉她不是主動的害她,她是被逼無奈之舉,獲得她的諒解。
最重要的是,前幾天她的丈夫突然失蹤沒了影子,她是暗喜高興的,他最好是被人弄死了,這麼多年她受的苦難都來自於它,他一死,她就可以脫離苦海,安然度日。
卻不曾想到,過了兩天他自己又回來了,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對她進行暴行,施以毒打。
她手上的皮膚全是燙傷過的疤痕,還有沒有新添的水泡,她狼狽的手忍不住伸出去想要觸碰葉舒晚的腿,凌淵霎時扔過來一個滿滿殺意的眼神,她嚇得打了個寒顫,縮了回去。
嘴上沒有閒著,「我,我不是要害你,是我的丈夫逼迫我,我沒想害你的!」
他喝的醉熏熏的,口無遮攔,她被打怕了縮在桌子底下不敢吭聲,聽著他的自言自語,她意想不到的是,他的醉話中涉及到了二皇子。
葉舒晚眼神微動,捏著湯匙的手沒有影響的盛著湯。
淡然的外表下,內心掀起驚濤駭浪。
她盛了碗滿滿的湯,遞到凌淵面前,轉眸看向一旁的凌淵,兩人交換了下眼神。
「繼續說。」凌淵發話,沒有抬頭,拿起面前葉舒晚給自己盛的湯。
它把人帶過來也正是因為這個,這些話當然要從參與的人口中告訴葉舒晚。
嘉言半分不敢隱瞞,聽見凌淵給了自己說話的機會,趕忙一一道來。
從被迫嫁給現在的丈夫,常年的家暴生活,再到她被威脅的種種事跡,知無不言的說了,掏空了自己的家底。
「你是說你丈夫上頭的人是當今二皇子。」
「沒錯,我聽他醉酒後親口說的,絕無半虛假。」嘉言怕她不信自己,趕忙豎起手指就要發誓保證。
「用不著毒誓,你若扯謊太子殿下自然會叫你體驗求死不能的感覺。」葉舒晚無情告誡,現在的她可對這個女人沒有同情和莫須有的感情了。
哪怕知道她是情勢所逼,可她傷害了自己的事情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實,無論用多少言語解釋填補粉飾太平,都無法做到沒有一絲瑕疵。
只她的話倒提醒了她一個擺到自己面前的事實,那就是自己重生之後遇到的所有危險似乎都是凌霽的手筆。
想要報復皇后,又沒有足夠的本事推翻她背後的家族,所以把主意打到了她這個軟柿子身上,沒想到她是顆後天製成的石柿子,踢到了凌淵這個鐵板。
嘉言小心翼翼地掀起眼帘,揣摩著葉舒晚沉默麵皮下真正的心思,戰戰兢兢地小聲開口,「晚晚,姨……」
葉舒晚驀然抬眸,眸光冰冷沒有溫度,聲音寒風刺骨,「把她押地牢去,和凌霽關一起。」
一句話可謂是徹徹底底將她打進了地獄,把她和凌霽關到一起!她幾乎瞬間就能明白她的用意,凌霽不會放過她這個倒戈敵對的背叛者,而她一個弱女子根本反抗不過一個成年男子,她只有被活生生打死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