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
曹璨伸手就拿了過來,趙德昭則好整以暇得盯著他的神色。
果不其然,待曹璨看清紙上的字,肉眼可見得激動起來,「殿下,這是真的?」
「有吏部花押,還能是假?」趙德昭笑了一聲,「不過就是個從八品,低是低了點——」
「不不不,實打實的差遣,就算九品我也干啊!」曹璨將手頭的紙看了又看,一刻鐘之後才依依不捨將其折好貼身放置。
「還是殿下想著我!」曹璨說著,拿了桌上酒壺給自己倒滿,「下官,多謝殿下提攜!」
「先別高興,你若是做不好,我可要換人的!」趙德昭舉了舉杯,一口飲了杯中酒,不辣,還有點果香。
「那是自然,」曹璨拍著胸脯,「下官一定盡忠職守,絕不給殿下丟臉,要在下官這兒出了錯,隨殿下怎麼處罰都成!」
二人碰了一杯,各自飲盡,這才慢慢吃起桌上的菜來,曹璨又問了東西作坊負責之事,得知屬官還沒齊,心想還得去趟吏部看下名冊,在吏部派人前,先選幾個合意的。
「對了,你剛才說的那幾個人,可有在東京的?有能幹的嗎?」
曹璨一愣,剛才說什麼來著?
「義社——」
「對,就是他們幾家的兒子,正好是製造軍備,若有能幹的,他們也合適!」趙德昭打的好主意,曹璨立即領會了過來。
「提舉...東西作坊各兩個的話,李守恩、王承衍倒可以一試,韓崇訓雖年少,但行事穩重,假以時日,倒也是個得用的。」
說到正事,曹璨也嚴肅了不少,「他們不是任著寄祿官,就是還閒著,對了,韓崇訓想通過科舉入仕,也不知道他願不願意來!」
趙德昭點了點頭,「韓崇訓你自去問他,王承衍給我,李守恩你拿去,我這邊還有人選!」
曹璨提到科舉,趙德昭又想到了一人——苗守信,禮部考試也就這幾日了,通過了的話,他便去將人搶了來就好。
「監造官,你可有什麼想法?」曹璨又問。
監造,實打實得需要懂技術,趙德昭有黃虎,再通過黃虎的關係,說不定能籠一批懂火藥的賣藝人,再不濟,從道觀里也能薅一些會煉丹的道士出來。
曹璨為難,趙德昭卻覺得沒這麼難!
「斬馬刀,說到底也是刀,內廷軍器局的匠人可以從軍器所招,而且必得是頂尖的,這事我回頭同官家說一聲,想必官家不會拒絕。」
軍器所是生產弓弩刀具的衙門,隸屬於工部,裡面匠人數千,從中調去內廷西作坊,想必不會太難。
「對,還有這個,你得空了也讓人打幾把試試!」趙德昭從懷中取出一張紙來。
曹璨接過,見紙上畫著把奇怪的兵刃,刀不似刀,戟不像戟,看著像鹿角的形狀,「這是什麼?你自己畫的?」
「也不算,我從一本古籍上看到的,」趙德昭摸了摸鼻子,扯開話題道:「這是麟角刀,是克制長槍的絕世兵刃!」
明末武術家吳殳曾在他的《手臂錄》提過:槍為諸器之王,以諸器遇槍立敗也!
騎兵又多配長槍,就是步兵,用長槍的也不在少數,在比試時,趙德昭便發現了這個問題,要不是他們用飛鼠和斬馬刀削弱了對方一半兵力,恐怕要贏用長槍的石保吉,也需得一番苦戰。
是以,趙德昭便根據自己上輩子的記憶,畫出了這張麟角刀的圖,正好西作坊打斬馬刀,就一起打幾把拿來試試,若好用,再秉了趙匡胤批量生產。
「克制長槍?」曹璨將目光重新移回紙上,邊看邊在心中思索,這麟角刀有兩個枝丫,上下都能勾開對方兵器,也能插架對方兵器,這就比同等長度的普通刀功能更多變化,的確是可知長槍的絕好武器。
曹璨笑著收起紙,「你到底看的什麼古籍,怎麼都有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拿幾本我瞧瞧!」
「嗨,我也不知道是哪本,看了記下來,就丟一邊了,你要看?我回去找找?」
再找也是找不到的,麟角刀出自清末民初,是武術家宋世榮創立的奇門兵器。
曹璨失笑搖頭,二人又研究了一番細節,聽到敲門聲才停下交談,「殿下,送菜的!」門外甄平聲音傳來。
「菜?上齊了呀!」曹璨看了眼滿桌珍饈,雖然不解,還是讓開了門。
樊樓小二托著一個盤子笑著走了進來,「打擾兩位客官了,這是小店送的重陽糕,還有酥皮月團,紅豆、栗子、棗子餡兒的,請客官品嘗!」
小二將盤子放在桌上,又躬了躬身才退了出去。
「重陽糕?」趙德昭「啊」了一聲,原來都要重陽啦,這日子過得也確實快,不知不覺,穿來已有月余。
曹璨沒拿重陽糕,卻是捻了一個月團咬了一口,「還不錯,殿下你也嘗嘗!」
盤中的月團圓潤小巧,趙德昭也拿了一口,入口之後才發覺這味道熟悉,不就是月餅麼!
不會是中秋的月餅沒賣完,然後搭配著重陽糕送了吧!
再看曹璨,卻見他看了眼窗外似圓非圓的月亮,面色略微惆悵。
「你爹可來過信?」
曹璨收回目光,臉上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聳了聳肩道:「這老頭從不寫信,我習慣了,不過寫信也就是讓我不要荒廢時日,嗨,我又不是三歲孩童。」
不知想到了什麼,曹璨笑了一聲,又開始絮絮叨叨將小時候同曹彬之間的事拿出來說。
趙德昭聽得津津有味,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父親。
前世的自己和父親沒有多少親情,印象里只有滿屋子的酒味,和母親的哭喊。
趙德昭指尖摸上左臂,那裡沒有刀疤,也沒有菸頭燙傷的圓點,沒有因為縫線留下的醜陋針腳......
這具身體真好,一點疤也沒有!
「官家對殿下可真好,」曹璨不知什麼時候說到了趙德昭身上,「從來沒打過殿下!」
趙德昭點了點頭,這倒真是,從小到大,原主再沒用,趙匡胤也不過罵幾句,再不濟罰抄功課,打是真沒打過的。
這個爹,比上輩子那個可好多了!
趙德昭心中一動,看了眼屋中的滴漏,拿了桌上匕首,又用油紙包了幾個重陽糕和月團,朝曹璨拱手道:「我想起來還有事,今日就到這兒吧,你也趕緊回去,可以的話,把得了差使的事同你爹說一聲,記住別說具體什麼事情,也讓你爹高興高興!」
「誒,你這個時候去哪兒?一起啊!」曹璨起身,看著趙德昭的背影喊道,卻見他已是消失在了樓梯口,「走這麼快,會哪個小娘子去呢!」
趙德昭上了馬車,吩咐甄平道:「進宮!」
「啊?現在進宮?」甄平莫名,「宮門都關了吧!」
「沒事,我有禁軍腰牌!」
就算沒有,自己這個身份也進得去!
雖然這麼說,到了宮門口,趙德昭還是先讓人進去通傳,得了話才走了進去。
這個時候,趙匡胤回了萬歲殿,穿一身鴉青色常服坐在書案後,桌上放著幾本奏本,手中正拿著一本瞧。
趙德昭進了殿,趙匡胤從奏本後抬了抬眼,「你這個時候來,不合規矩,若沒有什麼大事,我可要罰的!」
說是這麼說,語氣中可聽不出什麼不高興來,想想也是自然,趙德昭最近的表現可出乎意料,賞都來不及,哪裡還會罰。
趙德昭走上前,將月團放在桌上,手肘撐在書桌上,看著像上半身整個兒趴在了上頭,像個小孩子一樣。
「兒子今日在樊樓吃飯,這個月團味道好,兒子就想給爹也嘗嘗!」
趙匡胤放下奏本,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看著眉眼彎彎的趙德昭,想罵一聲「油嘴滑舌」,宮裡什麼吃的沒有,還得他巴巴兒得為了幾個月團特意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