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胤的稱呼,從直呼其名,到如今的「吾兒」,也說明了對趙德昭的態度。
是上演父子情深戲碼的時候了!
趙德昭在心中醞釀情緒,將上輩子所有傷心事都想了一遍,開口時便帶上了些微哽咽。
「回官家的話,臣近日夢見母后,母后看著兒臣只是落淚不語,想必對臣失望至極,臣後悔,後悔為何沒有好好讀書,沒有如三叔這般為官家分憂,是臣之過,臣...悔之晚矣......」
趙德昭的母親,也就是已故的孝惠皇后賀氏,是趙匡胤的髮妻,二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感情甚深。
自古情深不壽,孝惠皇后於顯德五年生病去世,趙匡胤在登基後,追冊其為皇后,之後更是念念不忘。
若說趙德昭一開始是靠理性在分析時局的話,那這番話,便是以情動人了。
果然,趙匡胤聽了這番話,不禁慟容,看向趙德昭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慈愛。
畢竟是髮妻留下的唯一的兒子,再沒本事,也是他們之間的骨血羈絆啊!
反觀趙光義,一口後槽牙都快咬碎了,如今在大殿上不好說什麼,可心中早已下定決心,待散朝後,定要找出趙德昭背後之人。
他可不相信這小子會說出那些話來,更不相信孝惠皇后會來託夢,憑他的腦子怎麼可能想得出來這些主意,若沒有人教,他把頭擰下來當蹴鞠踢。
「今日就到此,散吧!」趙匡胤似乎因為「孝惠皇后」而無心再談,從龍椅上起身揮了揮衣袖,轉身大步離開了朝堂。
況且南北問題如何解決,也不是一場朝會便可定下來的,關係國家命運的大事,定會仔細斟酌。
眾臣心中有數,行禮後魚貫而出,趙德昭深吸一口氣,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轉身朝殿外走去。
如今正是七月,上完早朝,日頭正在頭頂,晃得人眼暈,暑熱也迎面撲來。
不過短短片刻功夫,趙德昭身上已經熱出了一身汗,潮潮得膩在後背上,說不出得難受。
真想把厚重的朝服脫了,再來一灌冰可樂啊!
趙德昭耳邊似乎想起了氣泡翻騰的聲音,沒忍住咽了咽口水,只可惜再也喝不到了!
「二郎!」
趙德昭還在回味,耳邊聽到聲音,睜眼見趙光義站在自己身側,臉上是一副關懷神色。
嗯?
剛在殿上,瞧自己不還恨得牙痒痒,現在怎麼這副模樣了?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趙德昭也擠了個笑出來,抬手行了個禮,「三叔!」
趙光義上前拍了拍趙德昭的肩膀,點頭道:「你官家哥長子,是該上進好學,為官家分憂,三叔看到你如今這樣,也很是欣慰啊!」
「多謝三叔!」場面上的話趙德昭還不會麼,不管趙光義是真心還是假意,先謝了再說。
「只是,」趙光義話頭一轉,又道:「畢竟你從未上過戰場,朝政上的事,三叔說句不好聽的,你也還沒摸到門道,眼下啊,還是該多聽、少說!」
給個甜棗再打個巴掌?
若是原來的趙德昭,說不定就聽進去了,更甚者感激涕零也不一定,只可惜,現在的趙德昭只保留了原主皎好的皮囊。
「二郎啊,你耳根子軟,身邊來往的人呢,也多有居心叵測,你得好好擦亮眼睛,可別一味聽旁人胡說八道啊!」趙光義說著這話,一雙眼睛犀利得盯著趙德昭,妄圖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麼來。
只可惜,趙德昭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再度拱手,「多謝三叔教導,侄兒定擦亮眼睛,好好看看身邊的人,如果有居心叵測之徒,妄圖害我爹爹,壞我大宋基業的,侄兒就算賠上這條命,也定不饒他!」
目光交錯,趙德昭眼神堅定,絲毫不讓。
這話說得沒錯,可趙光義聽在耳中,卻總覺得異樣,可要說哪裡不對,卻又說不出來。
二人周圍,本該散朝的大臣們卻還沒有離開,他們三五聚作一堆,佯裝交談,可一雙雙眼睛全瞟向了二人,支愣著耳朵聽他二人交談。
趙德昭在趙光義面前總是唯唯諾諾,什麼時候像現在這樣挺直腰杆子說話過。
別看他二人臉上笑得一個比一個燦爛,但之間氛圍卻是詭異。
「二殿下,留步啊殿下!」不遠處一道聲音打破了這道詭異,一個小宦官從殿後小跑而來,見趙德昭還未出宮,略鬆了一口氣,整了整衣冠,上前躬身道:「二殿下,官家有令,請去垂拱殿!」
「現在?」趙德昭沒想到剛散朝,皇帝就要召見自己,餘光瞧見趙光義,轉頭恭謙道:「三叔可要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