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府谷折家

  出發邈川的大宋將領是楊業,党項人在意的,卻不是楊家,而是同楊家結親的折家。

  党項人原先也不姓李,而是拓跋,折家也不是傳統的漢族大家,他們的族源可以追溯到北魏時期的鮮卑人,後來與党項族融合,成為党項部落的一支。

  算起來,他們同出一族,但卻並不友好,反而是彼此仇恨,甚至刀劍相向。

  還在隋唐時,党項人最初依附於西北的吐谷渾,經常於吐谷渾一起擾亂唐朝邊境,貞觀時,唐朝擊敗吐谷渾後,党項人因此失去了可以聯合抗衡唐朝的盟友。

  此時,唐朝最大的對手出現了,便是崛起於青藏高原的吐蕃,党項從此夾在唐朝和吐蕃的夾縫之間。

  大唐和吐蕃的戰局慢慢塑造著西北地區的政局,同時,也使得西北各民族為了躲避戰亂而開始遷徙。

  党項人也是如此,他們中的一部分堅持留在故地,最終被同化成吐蕃人,另一部分則東遷到隴右,內附大唐。

  安史之亂後,內附的党項人成為唐朝的禍患,唐朝繼續組織這部分人東遷,這部分東遷的党項人分成了兩支,一支便以拓跋氏為主的党項人,他們遷居到了夏州。

  另一隻便是以折氏為主,他們遷居到了陝西和內蒙古的交界地,這塊區域沿著黃河形成五座軍鎮,被稱為「緣河五鎮」,之後,晉王李克用將緣河五鎮改為「府谷鎮」,李克用的兒子李存勖則將府谷鎮升為府州。

  折家一直生活在這塊區域,也被稱為「府州折家」。

  唐末亂世,折家雖然發展成為一支強大的區域勢力,但卻也並沒有強大到可以同李克用、朱溫等勢力去逐鹿中原,因此就近依附晉王李克用,他們的任務便是防禦北邊的契丹人,在與契丹人的戰役中逐漸和契丹人結了仇。

  後晉石敬瑭將燕雲十六州割讓給契丹,進一步激化了他們對契丹的仇恨。

  郭威建立後周,劉崇在太原建立北漢,為了與後周抗衡,北漢投靠契丹,在如此局勢下,折家不得不做出選擇。

  若按距離來看,折家投靠北漢是最有利的選擇,可出於對契丹的仇恨,折家毅然決然歸附北周,在顯德元年時,周世宗柴榮深感折家的重要、府州的重要,決定重新設置永安軍,以折德扆為節度使。

  這個任命引起了夏州党項人首領李彝興的不滿,他為定難軍節度使,控制著夏州、銀州、綏州等地,北漢太原隔絕了府州通往中原的道路,因此定難軍控制的地盤就成為府州前往中原的唯一路線。

  李彝興禁止府州折家的使者通過這裡前往中原。

  二者之間的矛盾,引起了北周朝廷的爭議,一部分朝臣認為,相比於邊防重鎮夏州而言,府州偏小,應該放棄府州,安撫李彝興。

  可周世宗卻不如此認為,他覺得府州折家一貫忠誠,且與北周聯合起來,可以形成對北漢的夾擊,因此下詔斥責李彝興。

  彼時李彝興羽翼未豐,迫於北周壓力,只好允許府州折家通過夏州前往中原。

  但二者的矛盾,卻未從根本上解決。

  大宋建立後,折家遂即歸附宋朝,而折德扆的女婿楊業也成為了大宋將領,這於他們更是天大的好消息,他們折家在朝中,也算有個能說的上話的人了。

  當然,趙德昭並不知情,趙匡胤在點將時也並未想到這一出,就算想到了,怕也不會改變主意。

  他派出的是楊業,又不是折家的人,折家的女兒嫁給了楊家,不就是楊家人了嗎?

  ......

  另一邊,回鶻大漢景瓊也在發脾氣,他得到的消息,自己可是能輕輕鬆鬆做個黃雀的,眼下多出個遼國兵馬,他要如何撿漏?

  計劃中的党項人沒有出現,出現的是自己始料未及的人馬,他們回鶻的處境,似乎多了幾分被動。

  若契丹人打下瓜州,他們便要同遼國兵馬作戰,據那日戰報,契丹人竟然也研製出了宋國的霹靂彈,雖然並沒有這麼大威力,可對付他們卻是綽綽有餘了。

  這必定是一場硬仗,贏不贏都難說,更別談坐收漁翁之利了。

  要是歸義軍打贏了...

  不,不可能,歸義軍怎麼可能贏過這麼多遼國兵馬。

  景瓊兀自搖了搖頭,最後道:「傳令甘州,增兵!」

  弓已在弦上,不得不發,而發出去的箭若不能獵回些什麼,便是浪費了!

  ......

  趙德昭出城後大張旗鼓朝著甘州一路而去,日出收營一個時辰,走了不過兩個時辰便又埋鍋造飯,收拾一番又要半個時辰,下午再走兩個時辰,天尚未黑透便再度安營,大軍每日不過行二十里。

  若有人問起大軍去向,皆是如實相告,他們人還未到下一個城鎮,消息如長了翅膀,飛在了他們前面。

  「這可是末將最慢的一次出兵了!」何承矩悠哉悠哉得騎在馬上,眼下綠草如茵,繁花如錦,他們這些人倒不像是去攻城的,反而是踏青出遊的。

  趙德昭笑了笑,又嘆了一聲,「那也沒辦法,好在去年賦稅充裕,才能擔得起這些耗費。」

  要不然,哪裡有充足的糧餉去做這等虛張聲勢之勢。

  「是,還得靠殿下!」何承矩笑著道。

  趙德昭也不謙虛,得意挑眉,說道:「今年若順利,番禺、泉州兩處便能給朝廷提供更多賦稅,屆時...」

  「如何?」何承矩心念一動,轉頭問道。

  趙德昭給了何承矩一個心領神會的笑,看向前方道:「我做不得住,還得聽官家。」

  二人心照不宣,沒有將之後如何宣之於口。

  「對了殿下,」何承矩轉了話題,「趙相牟私一事到底是怎麼回事?末將宿在軍營中,也沒聽個詳細明白。」

  「嗨,我和趙普啊,這次都給人當做棋子了!」趙德昭閒閒道。

  「誰這麼大膽子?」何承矩驚訝得轉頭看向趙德昭,繼而又道:「不過殿下既然都知道了,想必對方也沒討著好吧!」

  「至少在我們出城前是沒有,」趙德昭聳了聳肩,「這不正好碰上契丹出兵的事,要不然也說不準!」

  何承矩搖了搖頭,心想待他們回京,這人怕是得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