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動靜

  馬匹很快分食殆盡,耶律敵烈聞著風中的血腥味,覺得他們回到了茹毛飲血的時候。

  得儘快離開這裡!

  「王爺...王爺...」先前散出去的斥候快速朝耶律敵烈跑來,眼中迸發的是從未有過的驚喜。

  耶律敵烈心驀地一跳,緊緊盯著斥候跑到自己跟前,在他要行禮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快說,怎麼了?」

  耶律敵烈並未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發抖,身邊所有人都沒有發現,他們都看著這個斥候,以期從他口中聽到好消息。

  「前方發現水源,王爺,我們可以出去了!」斥候嗓子嘶啞,看向耶律敵烈激動道。

  「水!」耶律敵烈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口中仿佛已是喝到了清冽的泉水,他看著前方,雖仍舊茫茫一片,但心底已是湧起希望。

  「有水了,有水了!」

  「我們有救了!」

  「太好了,我們能走出去了!」

  所有人欣喜若狂,耶律敵烈大手一揮,所有人朝著前方繼續前行,留下的,只有那還帶著血的馬骨頭。

  ......

  晌午,離西域古道兩百多里的一處村落,這個時候本應該炊煙裊裊,可眼下卻是寂靜無聲,沒有人聲,也沒有雞鳴狗吠,安靜得過於詭異。

  不過這村落本就偏僻,商旅、差役都不會經過此處,如此景象也很難為人所發現,這也是噘廝囉選擇屠滅這裡的原因。

  雖然這地方足夠偏僻,但還是為了安全起見,所有人都沒有生火做飯,只啃著乾糧填肚子。

  此時,噘廝囉坐在村落中最大的一間房屋中,房子是用土和石頭堆砌而成,門口掛著毛氈,屋中火塘上掛著的鍋中煮沸的水咕嚕咕嚕冒著泡。

  噘廝囉用力咬了一口手中的胡餅,味如嚼蠟,一點滋味兒也沒有,他彼時想念草原上的牛和羊,烤得滋滋冒油、皮焦肉香,再灑上些調料,那滋味...

  噘廝囉咽了咽口水,就著自己的想像又重重咬了一口餅。

  可餅的滋味實在離牛羊肉的味道太遠,他嚼了幾下,倏地將餅狠狠拍在桌上,朝外喊道:「人還沒回來嗎?」

  毛氈掀開,露出一個吐蕃士兵的腦袋,「屬下這便去問。」

  「問問問,不就打探點城池動靜,有這麼難嗎?」噘廝囉咆哮了一番,看了眼桌上的餅,最後還是抓起又咬了幾口,心裡想著攻進沙州後,定要將全城所有的美事都拉到自己面前。

  「大汗,人回來了!」

  門外終於響起聲音,噘廝囉再次放下餅,見毛氈掀開,一個吐蕃兵卒快速走了進來,許是知道噘廝囉在發脾氣,模樣很是惶恐。

  「說!」噘廝囉又一聲大喝。

  「大汗,沙州、瓜州都沒有動靜,也沒見他們有增加城防的跡象。」探子回道。

  「沒有?」噘廝囉「唰」一下站起身來,「怎麼還沒有?」

  都這麼多天過去了,党項人也就罷了,知道他們不會全心全意聽自己的,可契丹人呢?

  算算時日,契丹人也該到瓜州了,難道...趙光義是騙自己的?實際上他契丹人壓根就不會來?

  噘廝囉拳頭捏緊,臉上露出極度的猜疑和憤怒。

  如果連契丹人都沒有,這次攻襲歸義軍,豈不就是個笑話?

  探子說不出什麼話來,他們斥候營出去了這麼多人,打探到的消息比如,党項人的確出兵了,但按兵不動;沒有發現契丹人的蹤跡...

  總之,所有的一切都沒如預期所想一般發展,這讓噘廝囉很是惱火。

  「繼續去探!」噘廝囉控制著自己的脾氣開了口,探子應了「是」立即爬起來跑了出去。

  「廢物!」噘廝囉冷哼一聲,出師不利,他心中焦躁,不知為何,也隱隱有些不安。

  罷了,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就是什麼結果都沒有!

  ......

  沙州城中,曹元忠站在城牆上朝遠處眺望,身後是他兒子曹延祿和女兒曹十娘。

  「這多快二十日了,怎的還沒見到人?」曹延祿看向曹十娘,「你當真確認會有聯軍來襲?」

  曹十娘也頗感疑惑,但仍舊堅信趙德昭的話,點頭道:「當然。」

  「瓜州那邊也沒有異樣,我們總不能一直如此防備著。」曹元忠道。

  同在城牆上巡視的鄒進此時也走了來,聽到曹元忠的質疑開口道:「殿下既然命我等前來,這消息自不會有錯,可能有什麼突發情況,再等等吧!」

  曹元忠聽鄒進搬出了大宋郡王,也不能說別的,事情已經到這一地步,大宋禁軍也不會回去,不等著還能怎麼辦呢?

  「于闐那邊,說沒法分兵前來。」曹延祿朝曹元忠道。

  于闐同歸義軍曹家聯姻甚深,曹延祿娶了于闐李聖天的女兒為妻,而李聖天的妻子也是曹家人,生下的兒子為如今于闐王李德從。

  沙州若有敵襲,離得近的于闐自不能見死不救。

  只是眼下于闐情況也是複雜,李聖天剛去世不久,李德從掌權不穩,此時發兵前來,怕內局不穩。

  曹元忠也是理解,點了點頭說道:「有朝廷一千禁軍援助,咱們又有準備,想來不用于闐兵馬也不會有事。」

  「是!」曹延祿和曹十娘同時應道。

  「延恭父子在瓜州,我也放心!」曹元忠又道。

  曹十娘撇了撇嘴,曹延恭自然是好的,只不過看不順眼曹宗壽罷了。

  「他一向如此嗎?」鄒進問道。

  曹十娘哼了一聲,「他瞧我不順眼也就罷了,他也瞧我哥不順眼,要不是有他爹壓著,還不知那日要大放什麼厥詞,不過我也習慣了!」

  「十娘,別胡說!」曹延祿喝止道,家醜不可外揚,怎麼什麼都往外說。

  曹十娘吐了吐舌頭,朝鄒進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反而是湊近一步,小聲問道:「你不是同曹璨熟?你同我說說他的事唄!」

  曹延祿頓覺尷尬不已,朝鄒進抱了抱拳,拽著曹十娘的衣袖就將她朝城牆下拉去,「巡你的街去,姑娘家也不害臊!」

  曹十娘不滿得瞪了曹延祿一眼,最後也只能下了城牆去做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