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昭朝楊延瑛看了一眼,「走!」
說罷,趙德昭轉身便朝外走去,楊延瑛抬步跟上,楊延昭憤恨瞪了一眼噘廝囉,跟在楊延瑛後面出了門。
噘廝囉下意識朝前走了一步,石保吉當即領著人擋住了去路,洛晟在其身後也開口道:「首領,還請別節外生枝。」
這事鬧下去怕真會鬧大,到時他的生意可真就全完了,他們洛家也得完。
便是洛晟這麼一打岔,噘廝囉停了腳步,眼睜睜看著人消失在自己面前。
他冷哼一聲,口中並未再說什麼,可並不想就此善罷甘休,早晚有一日,他會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切,公主也好,將軍之女也罷,都會跪在他的腳下,求著他寵幸。
趙德昭沒有離開樊樓,他出了院門,拐了個彎就朝掌柜給自己留的院子走去,楊延瑛沒留意方向,待前面人停下時,才發現地方不對。
「多謝殿下援手,我沒事了,告辭!」楊延瑛不知為何,心中有些慌張,說完後就要轉身離開,身後楊延昭面露茫然,不知道阿姐這是怎麼回事。
「你手...」趙德昭看了一眼楊延瑛手背問道。
楊延瑛低頭,見自己還拿著那根木棍,順手扔在一旁,甩了甩手說道:「這點傷算什麼,回去上個藥就無礙了。」
趙德昭點了點頭,並未多關照什麼,轉而又問,「你可聽你爹說起噘廝囉的事?此前聽聞要投靠河湟吐蕃,怎麼如今看來,好似又不像了?」
這些事歸樞密院管,從前都是趙普同他說,眼下卻是沒有了,而樞密院的曹彬和楊業也沒有這等意識,是以除非趙德昭親自打聽,有些事還真是不知道的。
楊延瑛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殿下帶他們來這處,是想問清楚剛才的事。
「此前好像是有提起過...」楊延瑛皺了皺眉,「河湟吐蕃似乎並不願意接納噘廝囉部,估摸也怕惹麻煩。」
「就他這種目中無人的樣子,還投靠什麼?」楊延昭不屑道。
「噘廝囉沒有去處,只能轉頭再來大宋找機會,六穀吐蕃同回鶻自是不待見他們,所以,這才找上了党項人?」趙德昭冷笑一聲,「党項人竟然也願意同他們合作?」
不過眼下只看見洛晟同噘廝囉坐在一處,還真確定不了什麼,人家也能說是在談生意呢?
趙德昭想了想,又問道:「你同延昭用飯時,除了那些話,可還聽到什麼不尋常的?」
其實楊延瑛也覺得奇怪,只不過剛才因為太過生氣,才沒有想起來,此時聽了趙德昭的話,皺眉回憶在屋中時,似乎噘廝囉在說那些污言穢語前,的確有幾句不清不楚的話傳了過來。
「我也沒聽太清楚,好像有聽到『靈州』、『茶馬司』這些字眼,當時,我也只以為是在談生意,畢竟最近京師的行商太多了。」
光憑這些字眼,也確認不了什麼,可趙德昭總覺得,洛晟同噘廝囉在一起喝酒,這事便透著股不尋常來。
「殿下,我好像聽到了什麼君,但具體說的是什麼,我沒聽清。」楊延昭想了片刻,將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
「君?哪個君?軍隊的軍?還是君子的君?總不會在談論菌菇吧,西北也不做菌菇生意啊!」
最有可能的,便是「軍隊」,難不成他們打算同大宋動手?
「管他什麼軍,」楊延瑛想起噘廝囉的嘴臉,面上露出厭惡神色,「我遲早要殺了他!」
「阿姐——」楊延昭無奈扯了扯楊延瑛的衣袖,她心上人可就站在面前,怎麼一開口就是打打殺殺的,戾氣這麼重,當心殿下不喜歡。
楊延瑛自是知道楊延昭扯自己這一下是什麼意思,她回頭瞪了一眼,眼中意思很是明確,殿下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人,若因為這對自己有想法,也便不會同意娶自己為側妃這件事了。
「此事我自會查個明白,若真有那一日,我定讓你親自動手。」趙德昭笑了笑,又指著她手說道:「趕緊回去用藥包紮,這幾日好好歇息。」
楊延瑛輕「嗯」一聲,又道了聲謝,這才帶著楊延昭離開了樊樓。
他們姐弟二人走後,趙德昭吩咐周威去將何承矩找來,此事蹊蹺,他絕不能坐視不理。
不過一柱香時間,何承矩便推門而入,石保吉緊跟在其身後。
「坐!」趙德昭朝二人說道。
二人行了禮後,便在桌旁坐下,周威留在門口守著,生人勿近。
「殿下喚末將來,可是因為噘廝囉之事?」何承矩在來的路上遇見了石保吉,石保吉本要回營房去,見此索性同他一起來見趙德昭。
趙德昭點了點頭,開口卻也沒提噘廝囉,而是問道:「西北那邊可有什麼不尋常的事?」
何承矩的爹何繼筠在太原,對於西北了解更多,何承矩或多或少能從他爹那兒聽聞些什麼。
「不尋常的事?」何承矩想起最近的幾封家書,父親報了平安,叮囑他好好照顧家裡,以及快要成親了,女方家該走動的得走動,別跟個木頭一樣,其餘便是護好殿下,再沒有多餘的了。
趙德昭見他這模樣,知道從他那兒也打聽不出什麼有用的,只好繼續道:「你安排幾個人,盯著噘廝囉同夏州來的,不管是屬官還是行商,記下他們行蹤,每日都來報與我。」
「是,末將遵令!」趙德昭許久不曾給自己下達指令,這次讓盯著噘廝囉同夏州來的,定是有不妥當之處。
石保吉也在旁點頭,殿下向來細膩敏銳,他說有問題,定然是有問題的。
幾人又談了會兒正事,這才離開樊樓各自散了。
此時天色也不早,趙德昭上了馬慢慢踱回府去,剛轉了個彎,就見路那頭闖出個人來,趙德昭立即勒馬停下,也好在對方身手敏捷,一個轉身就避了開去。
「殿下,是你?」
趙德昭看著慌慌張張的曹璨,不解道:「你這是做什麼?身後有鬼追你不成?」
曹璨朝後面看了一眼,嘆氣道:「還真是鬼!討厭鬼、難纏鬼,我先走了,若有人來問,可別說我的去處!」
曹璨說完急匆匆朝前飛奔而去,幾個轉彎便不見了蹤影,趙德昭好笑道:「什麼情況?頭一次見他這副模樣!」
趙德昭心中的疑惑很快被解開,只見不遠處一個姑娘急急跑了來,眼神東張西望得似就在找人,到了跟前看見趙德昭,停下腳步福了福身,細聲細語問道:「請問這位郎君,適才可有見到一位年輕公子跑過去了?他往哪兒跑了?」
趙德昭見她穿著一身紗裙,頭上簡單的少女髻,插著金簪和花鈿,一看便是富貴人家嬌養的女兒,怎麼都同「討厭鬼」、「難纏空」不搭邊啊!
「敢問,你同那位公子是何關係?」趙德昭好笑問道。
這姑娘本就隨便問個人,哪裡還想這人多管閒事,臉上便有了幾分不滿,輕哼道:「我同他什麼關係,同你又有什麼關係?你知道便說,不知道便不說。」
趙德昭被堵得一愣,繼而尷尬一笑,隨後朝曹璨逃跑的方向指道:「往那兒去了,不過他身手好,你怕是追不上的。」
「這也同你沒關係...」這姑娘嘟囔了一聲,說完許是覺得不妥,畢竟人是真給自己指了方向,輕聲道了句「多謝」,隨機拎起裙角便又追了過去。
「曹璨也有今日,有趣,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