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動手的便是楊延瑛,這話噘廝囉說得沒錯,他們好好說著話聽著曲,尚未說到正事,突然就有人闖了進來,一腳踢翻了滿桌好酒好菜,昨日新買的衣裳都沾了油膩。
這可是京師最有名的綢緞莊的成衣,他才穿了兩日!
他已是將彎刀拔了出來,要不是洛晟一句「楊姑娘」,噘廝囉還真就不管不顧砍上去了。
「你姓楊?」噘廝囉將火氣按耐下去,上下打量眼前這女人幾眼,嘿嘿一笑,「不會是楊業的女兒吧!」
楊延瑛同楊延昭二人對噘廝囉怒目而視,雖沒點頭,但這副模樣哪裡還不明白了,噘廝囉又一笑,「我還以為是個五大三粗的,沒想到楊業的女兒長得倒是標緻,不如這樣吧,你若點頭嫁給我,我也就不追究你強闖無禮之過了,怎麼樣?」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開口的是楊延昭,他看著噘廝囉滿臉鬍子、賊眉鼠目的模樣,哪裡配得上自己姐姐,連被他瞧一眼都是褻瀆。
「誤會,都是誤會...」此時的洛晟心裡滿是後悔,適才噘廝囉說那些話的時候,他便應該出聲阻止了,可心裡想著節度使的話,自己愣是沒有開口,哪裡能想到這麼巧的是,楊延瑛就在隔壁啊!
「誤會?」噘廝囉哼笑一聲,「那便請大宋皇帝評評理,大宋將軍家眷無故攪亂貴客宴席,這便是你們待客之道?」
楊延昭面色一凜,歪頭悄悄看了一眼楊延瑛,見她咬了咬唇,面色白了幾分。
是了,他們這樣闖了進來,若傳到宮裡去,說不定會連累了父親。
父親在京師本就艱難,再因為他們...
楊延昭心中多了幾分後悔,他朝前一步,剛要將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想著頂多他給噘廝囉賠罪就是了,要打要罰,他受著,怎麼都不能讓阿姐受了委屈。
他身子剛動,楊延瑛就抬了一隻手臂將他攔在身後,朝噘廝囉說道:「官家不是不講理之人,是你無端揣測在先,污衊在後,你說我楊家兩姓家奴,那你將官家看作什麼?」
噘廝囉眉頭一動,不禁讚嘆這女人果真沙場歷練出來,就這份膽色,也值當自己娶回去。
洛晟兩邊看了幾眼,朝噘廝囉道:「首領,楊姑娘已是郡王定下的側妃,您如此做,不合規矩呀!」
「可我聽聞,宮裡還未下旨,想必只要楊姑娘想,這門婚事是能不作數的,既然如此,我怎麼就不能娶了?你們漢人不是有話說了,什麼窈窈淑女,男子好逑嘛!」
楊延昭皺了皺眉,這噘廝囉真沒文化,一句話錯了兩個字,阿姐豬油蒙了心,才會想要嫁給你!
「這...首領...不妥啊...」洛晟比楊家姐弟還要著急,這事若被殿下知道,他如何自處?
噘廝囉想了想,又道:「那我便給楊姑娘一個機會,你若能贏了我,今日這事我便不追究了,可你要是輸了,嘿嘿,還請楊姑娘拒了同郡王的婚事,同我回涼州去吧!」
楊延瑛知道這是噘廝囉的激將法,可一時卻也拒絕不了。
他們適才對楊家那些話,除了洛晟,只有自己同延昭聽到了,可他們一番動作,來往之人卻親眼所見,除非洛晟願意為自己說話。
可洛晟...
楊延瑛不會將希望放在一個夏州商人身上,她抬了抬下巴,打量了噘廝囉幾眼,見他身材魁梧,手中一把彎刀,能做一個部落的首領,功夫應當是不差的。
可楊家槍法揚名西北,也不是吃素的,比就比,還能怕了不成?
怕了便不是楊家兒女了!
楊延瑛點頭應下,二人走到院中比試,可在楊延瑛轉身之際,噘廝囉朝身後一個屬下打了個手勢,洛晟自是看在心裡,著急卻也提醒不得。
「事情便是這樣...」楊延瑛嘲諷一笑,便也不說話了。
趙德昭明白了事情始末,轉頭看向噘廝囉道:「原來你知道楊延瑛是本郡王未過門的側妃,竟然還敢肖想,膽子未免也太大了!」
饒是在場諸人都知曉楊延瑛未來的側妃身份,但這話由趙德昭親口說出,也實實在在驚了不少人,尤其是楊延瑛,她心驀地一跳,看向趙德昭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呆愣。
噘廝囉心中罵了一聲娘,但還是硬著頭皮道:「我聽聞還沒有正式的旨意,以為這件事不作數,剛才見楊姑娘英姿颯爽,頗為心動,這才動了心思,還請殿下恕罪。」
「哼,」趙德昭冷哼一聲,「按照京師律法,鬧事者帶回府衙論罪,本郡王看在你遠道而來,也是我大宋貴客,此事就這麼算了,還請噘廝囉今後謹言慎行。」
這話的意思,這件事便這麼算了,可噘廝囉哪裡忍得下這口氣,他又看了一眼楊延瑛,越是得不到,越是惦記,尤其是別人的女人。
大宋皇帝的兒子又怎麼了?或許是大宋未來皇帝又怎麼了?
這不是還有個「或許」麼?這條路可不是一帆風順,眼下受寵,可不代表能穩穩噹噹坐上那個位子。
噘廝囉腦中想起那個人的話,又瞟了一眼洛晟,最後下定決心,笑著朝趙德昭說道:「殿下,中原人常說做人要守信,不能出爾反爾,適才楊姑娘可是答應了我的,怎麼就能翻臉不認帳?這...也不妥吧!」
「大膽!」石保吉見噘廝囉大言不慚說出這番話來,當即怒了,連殿下的女人也敢搶,吃了熊心豹子膽?
洛晟本來都已經鬆一口氣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對他們都好,可噘廝囉腦子進水了?殿下都退了一步,他怎麼還敢?
趙德昭也想不到噘廝囉這一出,皺著眉頭轉頭看去,眼神比臘月寒風還要冷,冷笑一聲道:「守信?你也好意思說這話?適才比武時,你的誠信被狗吃了?」
噘廝囉聞言一愣,面色當即不好看起來。
沒等他開口狡辯,趙德昭負手在後,繼續道:「再者說,本郡王便是出爾反爾,你又待如何?」
殿下霸氣!
石保吉正生著氣呢,聽了趙德昭這話,心氣忍不住就順了,是啊,殿下便是出爾反爾了又如何?
他也配在殿下面前說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