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趙光義的委屈

  耶律休哥出宮後便直接趕往小院,門口禁軍侍衛神色冷淡,眼神中似有譏誚,讓他心中不安更甚。

  入了院中,蕭撻烈和耶律奚底同他一樣,神情憔悴得說著話,韓德讓頹然坐在台階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如何了?」耶律休哥緊走幾步問道。

  「還沒醒,」蕭撻烈忙回道:「不過韓郡公的意思,除非宋國願意全力救治,不然......」

  沒說完的話耶律休哥懂,皇后這傷太重,換一個人來,怕連救都救不回來,韓匡嗣靠一手針灸將其命吊著,之後便得用藥才行。

  耶律休哥沒有多說和談之事,朝幾人道:「本將已是同宋國皇帝請求此事,他們也同意了,馬車就在外面,趕緊送她回去。」

  韓德讓聽了這話立即起身,不敢置信耶律休哥竟然真的能讓宋國答應此事,「當真?」

  「還說廢話做什麼?快!」耶律休哥不想多費唇舌,直接便要朝屋中走去。

  韓匡嗣救治了一夜,此時整個人神情懨懨,坐在桌旁想著心事,床榻上蕭綽閉著眼睛,若不是胸口有微弱的起伏,還真不確定是死是活,兩個婢女跪坐在床頭,兩雙眼睛一眨不眨得盯著蕭綽,生怕一個呼吸間便有什麼不測。

  韓匡嗣見到耶律休哥進來,已是累得站不起來,此時哪裡還管耶律休哥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麼不滿,示意床榻上的蕭綽道:「本官盡力了!」

  耶律休哥點了點頭,「可能移動?若此時立即送回大遼可行?」

  如此重傷,最好是不要移動,等人醒來後再做打算方是上策,可韓匡嗣心中清楚,若非萬不得已,耶律休哥也不會提這個假設。

  韓匡嗣心中盤桓片刻,點頭道:「路上好生照顧,尚有一線生機。」

  「將路上需要注意的寫下!」耶律休哥說完,又同兩個婢女囑咐如何照顧之事。

  離開了開封,路途上再尋大夫便容易多了。

  一切安排妥當,蕭撻烈小心將蕭綽抱到馬車上,耶律休哥拿著宮中出的通行令,一路將人護送出開封才迴轉。

  耶律休哥沒有回驛館,而是又去尋了蕭思溫,此時,他能倚靠得也只有他了。

  蕭思溫心中還惦記著女兒,眼下聽到人已是送出開封朝大遼而去,懸著的心放下了大半,見耶律休哥面色凝重,知曉定是因為和談出了問題。

  耶律休哥捂著腦袋,將事情說了一遍,蕭思溫越聽神色越是凝重,待耶律休哥說完,忍不住長嘆一口氣。

  「眼下可如何是好?要是當真將這份和談書帶回去,陛下定是不允,況且,陛下還沒有皇子,又從哪裡來質子?」

  「質子倒是不急,回去後找個耶律家的過繼給陛下,送來宋國就是,金銀錢財也是小事,就是山後九州,此時應了,回去便要準備同宋國開戰,或者...」蕭思溫看向院中,沉吟道:「找個藉口先拖一段時日,待朝內準備完全才好。」

  「還有便是同江南國的聯盟......」耶律休哥搖了搖頭嘆道。

  「這也無妨,」蕭思溫朝耶律休哥解釋道:「若真要同宋國開戰,今日答應的這些條件,便都不作數了,該聯合就聯合,該擔心的不是宋國會如何?而是江南國會不會改變主意,先應下,咱們得在宋國和南漢的戰役結束前回去。」

  耶律休哥見蕭思溫如此說,心也定了下來,突然又想到什麼,問道:「宋國的火藥製作方法,可還要......」

  「走前派人去查探一番,成最好,若是不成,也只好看看能不能通過焰火來改進一番了。」

  「好,本將這就去安排!」耶律休哥點頭應下。

  旁邊院落,韓德讓還在憂心蕭綽,看韓匡嗣神色不佳,忍不住問道:「父親可是在擔心燕燕?她此去當真平安?」

  韓匡嗣搖了搖頭,韓德讓立即著急問道:「難道她不好?那父親為何會同意她回去?留在這裡讓父親醫治豈不是更合適?」

  韓匡嗣嘆了一聲,揉著太陽穴輕聲道:「她好不好,只看她自己的命了,就算留在這裡,為父也不是神仙,沒有草藥,哪裡來更好的辦法...」

  說罷,韓匡嗣看了眼外面,見蕭撻烈和耶律奚底已是不在院中,又朝韓德讓說道:「與其擔心她,還不如擔心你我父子二人的好。」

  聽到這話,韓德讓忍不住又焦躁起來,在屋中來回踱了幾步,喃喃道:「也不知他們談得怎麼樣,我們還能不能回去。」

  「就算能,咱們也不能回大遼了。」韓匡嗣再度想起耶律休哥的眼神,身上忍不住便冒了冷汗。

  「那...咱們去哪兒?」韓德讓問道。

  韓匡嗣凝眉沉思片刻,繼而道:「往南方去,先找個地方隱姓埋名,至於今後,再說罷!」

  韓德讓聞言心中一陣苦澀,他們從契丹述律家家奴,做到遼國郡公,擠身為契丹第三大家族,如今卻在大遼沒了容身之處?

  陛下也算是父親看著長大的,如今卻一點不顧君臣之誼,當真令人心寒。

  可惜宋國殺了兄長,如若不然,他們留在宋國也不是不行,憑父親和自己才能,還怕得不到皇帝信任不成?

  韓匡嗣沒有留意韓德讓的心思,繼續道:「等咱們出了城,找個機會就朝南方逃,若咱們走散,沿途做上記號,就在...海州匯合吧!」

  海州是南唐最北的州城,靠近淮河,只要到了海州,便能走水路南下,遼國也無法再派人追擊。

  「是!」韓德讓默默記下,對於韓匡嗣這番未雨綢繆,心中也多了幾分悲涼意味。

  ......

  宮中,散朝後趙匡胤將趙普幾人留下,很是誇讚了一番,對於曹彬和王祐的臨場應變,趙匡胤也十分滿意。

  「五百萬兩,哈哈,」趙匡胤大笑道:「朕的封樁庫可是保住了,契丹還得再付五十萬兩給我大宋。」

  「曹副使好快的反應,」趙普也笑著道:「曹副使可是知曉那婢女身份?」

  曹彬一臉懵著搖了搖頭,「下官不知,只是想到防圖要變更,就這麼說了而已。怎麼,那婢女竟然還有旁的身份?是誰?」

  王祐也同樣看向趙普,臉上滿是好奇。

  趙光義聽了這話,也很是驚訝,他同契丹人有合作,可他們卻並未告知其他,怎麼...竟然還有事瞞著自己?

  這婢女是什麼來頭?

  「二郎,此事是你發覺,你來說!」趙匡胤笑著道。

  眼下該做的都已是做了,人也是出了開封,趙德昭也沒有必要再瞞著他們,緩緩將他是如何察覺那婢女異樣,又是如何試探,最後得知她竟然是遼國皇后一事同他們細細說了個清楚。

  殿中鴉雀無聲,所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曹彬看向趙普,確認道:「這是真的?那婢女是遼國皇后?」

  趙普點了點頭了,「確實如此!」

  趙光義心口一滯,滿心冤屈無處說,他誠心同契丹人合作,還讓耶律休哥入了他府衙大牢,不想他們竟然瞞了他這麼重要的事。

  遼國皇后啊,那人竟然是遼國皇后!

  也難怪適才耶律休哥如此焦慮,也難怪為了能讓她離開,答應下如此離譜的條件。

  他彼時覺得不敢置信,以為耶律休哥當真是個腦子不清楚的,不想其中竟然還有這些事。

  趙光義瞟了一眼趙匡胤,又看向趙德昭,他們父子可真是好,連趙普都知道的事,竟然瞞著自己這個豫王。

  豫王——

  說來可笑,自己這個豫王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