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給誰

  左都知這一聲大喝,差點讓這契丹人嚇得跪在地上。

  「小人是契丹人,就是涿州的,以前遼國的過所,州縣同行就是需要的,小人以為宋國也是如此,這才帶著,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成了假的,諸位大人明鑑,小人說的是實話!」

  契丹人的這番說辭,其實並沒有什麼問題,遼國的過所不僅管邊境出入,還有內部同行往來也要驗看,這便和大宋不同。

  而他自稱是涿州人,涿州便是因為幽州之戰才重新劃歸大宋,城中百姓不知此規定也是正常。

  至於過所為什麼是假的,除非真的耗費人力去查,不然也沒有證據來定他的罪,而真去查的話,也不一定能查明白。

  這契丹人就是篤定這一點,才一口咬定過所被掉包了。

  可在場的哪裡會這麼好糊弄,左都知不會相信他的這番話,趙光義自然也不會相信。

  而且能肯定的是,此人定然同使團有關係,可他絲毫不提使團,如此撇清關係,其中定是有問題。

  唉,這燙手山芋怎麼就正好扔在了他府衙門口。

  他若是不管,契丹人定要懷疑他誠意,可若是管了,往後便是無窮無盡的麻煩啊!

  就怕沒得到契丹人的支持,反是惹了一身腥臊得不償失。

  想到這裡,趙光義忍不住朝陳從信瞥了一眼,今日他這番主張,可真是將自己架在火上烤了,真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豫王,還請讓路!」左都知又道。

  「左都知,本王還請問一聲,除了假的過所,可還在他身上搜出什麼東西來?」

  左都知聽了這話,神情一滯,搖了搖頭,「這倒是不曾搜撿出來!」

  「依照本王看,既然沒搜撿出來,此人說的話倒也不是完全為假,你也知道,官家很是看重此次同遼國的和談,千萬不要在此時節節外生枝,若當真惹了契丹人不快,此事可大可小...」

  趙光義語重心長,嘆了一聲湊近左都知道:「能入武德司不易,做到六品都知更不易,可不要因為此事耽誤前程,此人身份未定之前,便是我府衙該處理之事,不若就交給本王,若當真查出是遼國奸細,再送還給武德司處置,絕不會搶了左都知的功勞!」

  也就是說,有錯本王替你擔著,有功絕不同你搶!

  左都知臉上有些微意動,回頭看了契丹人一眼,見他畏畏縮縮的模樣,做個探子還是抬舉了他。

  「好,那便交給豫王處置,三日後煩請給武德司一個說法,不然,下官也無法同官家交代!」左都知說完,示意屬下將人交給開封府衙,陳從信忙命衙役把人接了過來,在趙光義的示意下,押著人入了府衙。

  「一定,左都知放心就是!」趙光義笑得勉強,朝左都知點了點頭,轉身走進了府衙大門。

  「好了,都散了!」

  人離開後,武德司的幾個人也將看熱鬧的百姓驅散,離開了府衙門口。

  「都知,沒想到這麼順利!」其中一人適才還滿臉憤懣,眼下卻是眉開眼笑,「這人是個麻煩,能甩掉又不得罪人最好不過。」

  左都知淡淡笑了笑,「契丹奸細被豫王搶過去這件事,讓兄弟幾個多說說,最好全城百姓都要知道,其餘不必要的,閉緊嘴巴,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是,屬下明白!」

  ......

  靠近御街的一處茶樓中,窗口坐著的趙德昭同何承矩二人收回視線,不由笑了起來。

  「好了,此人進了開封府,接下來可有好戲看了。」

  趙德昭說完,拍了拍何承矩的肩膀,「此時還得是你,要不然,這人入了武德司手裡,可就沒法拖豫王下水了。」

  何承矩笑著搖了搖頭,「這人一入杞縣就被盯上了,他自己還不知道,進城門的時候,屬下『順路』經過,同城門守衛提了一嘴,自然就留意上了。」

  人被扣下後,便通知了附近巡邏的左都知,何承矩作為發現者,也順便被留了下來。

  左都知的意思,又是契丹人,又是過所造假,定然是契丹奸細,要送入武德司大牢好好審問。

  何承矩適時提了兩句,「契丹使臣在京師準備和談,這人是不是奸細,這個時機抓了,對於左都知沒有好處,不是奸細,那就是擾亂兩國和談,大宋就落了下乘,是奸細,礙於契丹使臣的面子,怕也是小事化了。」

  左都知能做到武德司六品,自然明白何承矩話中之意,敢情他們抓了個燙手山芋在手中。

  何承矩繼續出主意,「不若就將燙手山芋甩出去。」

  「甩給誰?」

  「京師中除了武德司誰能管此事,就甩給誰!」何承矩說完就告辭了。

  左都知也沒留人,想了片刻就讓人打探豫王行蹤,當得知他從宮中出發時,便押著人「順路經過」了開封府衙門口。

  本以為趙光義會同他拉扯一番,不想他倒是開口就要人,左都知不好給得太痛快,也陪著演了會兒才交人,這才算放下心來。

  此外,他也擔心若這人真是奸細,他也會被處罰,是以又命人去散播此事,屆時若官家問罪,那也是豫王強行要的人,百姓都可以作證!

  「左都知為何會信你的話?」趙德昭卻又不解,「他武德司也不受三衙管,最是傲慢的一群人。」

  「正是因為傲慢,有時候反而懶得動腦子,」何承矩笑了笑,「左都知知道屬下是殿下身邊的人,如今朝堂上的風向哪個不知道,殿下知道的內情定然是比他們多的,我和他同屬禁軍,他自然會多掂量掂量。」

  「原來如此!」趙德昭搖頭笑了一聲,果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到頭來成為了別人手中的棋子。

  「要不是今日左都知當值,屬下也不會找他!」何承矩道。

  「聽你這話,武德司中有熟悉之人?」

  何承矩點了點頭,「是有一個,官職不高,就是個八品押司,他爹原是我娘乳母的兒子,我爹見他機靈,推薦他去了縣武學,後來就進了武德司。」

  「武學?」趙德昭問道:「是培養武將的學校?」

  何承矩點了點頭,「是,不過武學中多是貧困人家的子弟,想著學些本事謀個出路的,做鏢師也好,再不濟也能去官府做個衙役護衛,若有戰事,能去做個小兵小吏,若是運氣好能立下戰功,說不準就一步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