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怕什麼來什麼,趙德昭並不想這麼早同遼人動手,生怕會引來更多的遼人阻擊。
可事與願違,當河邊上的船影從雪霧中顯現出來的時候,趙德昭動了。
他猛得從草坡下沖了出來,手中長刀毫不猶豫朝拿著信號的遼兵砍去,一條斷肢帶著飛濺而出的血線落在雪地上。
緊接著執刀橫劈,將那遼兵的腦袋砍了下來。
許是因為他的動作太快,又或者遼兵全部心神都在河面上,直到沒了腦袋的遼兵「撲通」倒在雪地上,周圍的人才發現了突然出現的身影。
他們立即拔了刀,朝趙德昭圍了上來。
趙德昭的刀法是在禁軍營中學的,每日練習的時候,手上腳上都要綁上沙袋,一個動作反覆幾十次,且不能相差分毫,招式一點也不花哨,簡單利落、冷靜務實。
上了戰場後,去了沙袋,腿和胳膊頓時輕鬆,出刀的速度快了,也更持久。
比如現在,他一刀切開面前遼兵的咽喉,彎腰避開一刀後,長刀刀尖上挑著剖開了一個遼兵的肚子,刀子出來的時候,刀尖上還沾了一段不知是腸子還是別的什麼東西,他抖了抖,繼而朝旁邊跨了半步,身體旋轉半圈避開旁邊的攻擊,刀子反手刺進一個遼人的胸腹,手腕一擰,伴著一聲悶哼將刀拔了出來。
剩下六個人面色駭然,其中一個轉身就朝遠處跑去,打不過就跑,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可是剛沒跑出去幾步,他只覺得後背一疼,一個踉蹌便摔倒在了雪地上,低頭看去,刀尖從胸口穿出,一大片血色在雪地上開出了花。
趙德昭擲出去的長刀殺了要逃走的遼兵後,另一個已經到了他的身前。
「沒了兵刃,我看你能如何?」那人獰笑著放了狠話,好似已經將趙德昭的首級拿在了手中。
趙德昭沒有說話,他從腰間抽出曹璨送給他的匕首,迎著遼兵的刀切了過去。
「鐺!」刀斷,寒光映照出遼人不敢置信得眼神,隨著一道血線飛出而黯淡了下去。
趙德昭看了一眼匕首,上面一絲斷口都沒,果真削鐵如泥,曹璨沒有吹牛!
趙德昭瞄了一眼河面,第一條船已是固定在了岸邊,第二條船也已經顯露出來,船上宋軍開始用木板搭在船身上建造浮橋。
遼人也終於明白這船不是用來運人,而是用來搭橋用,他們對視了幾眼,同時看向雪地中。
被砍斷的殘肢上還拿著信號!
「你們拖住他!」領頭那人命令完,剩下四人一擁而上,舉著長刀朝趙德昭身上砍去。
沒有招式,純砍!
如果說趙德昭一開始的得手是因為出其不意的話,眼下這幾人的圍攻著實讓他開始陷入困境。
他側身避開刀鋒,刀刃順著他的胸腹劃下,右手順勢一挑,那人手腕飛了出去,連帶著刀也落在了地上。
趙德昭彎腰避開身後的攻擊,順手撿起地上的長刀,就在此時,他看見領頭那人已是撿到了被丟在地上的信號,心中頓時急切起來。
眼前還有三人糾纏不休,他來不及了!
若讓遼軍看到信號,定會派人過來,他們浮橋還沒造好便會受到攻擊,所有的計劃都會受到影響。
趙德昭低頭瞄了一眼,腰中藏著一顆霹靂彈,若是不顧一切點火扔過去炸了,這麼近的距離,自己必然也會受傷。
而且,霹靂彈的聲音也能將遼軍引來,得不償失!
自己的人已是散開在別處警戒,沒有人來相助,難道真要功虧一簣嗎?
突然,趙德昭聽到了什麼聲音,他轉頭朝河面看去,只見一柄長槍凌空而來,在眾人的目光中,「噗嗤」一聲穿透了領頭之人的脖子,他身子搖晃了幾下,乾脆利落得死了!
雪霧中,第三艘船出現,同前兩次不同,船上多了兩個人。
一個個子高些,手拿長槍站在船尾,一個個子矮些,雙手空空,朝趙德昭怒瞪過去。
其實隔了這麼遠,趙德昭是看不見船上人的神情的,但他從那人周身洶洶氣勢來猜,這人定然是對自己雙目圓瞪的。
楊延瑛,她還是來了!
第三艘船離著第二艘還有些距離,楊延瑛就朝前一跳落在了第二艘船上,繼而又幾個縱跳就上了岸,伸手將自己的長槍一拔,帶出一條長長的血線。
何承矩跟在她的身後,同樣是長槍橫掃,將趙德昭身前兩人掄了出去。
趙德昭將最後一人解決,笑著看向二人,「幸好你們來了!」
楊延瑛「哼」了一聲,語氣嘲諷,「我還真以為你無敵呢,沒想到還是得靠別人!」
何承矩目光中也露出不滿,口中卻道:「屬下違背將軍之令,甘願領罰!」
趙德昭沒帶何承矩同自己一起,便是因為想要騙過楊延瑛,若何承矩在,楊延瑛自然會認為趙德昭也在。
何承矩雖然不願,但趙德昭搬出了軍令,他便沒了辦法。
於是趙德昭偷偷離開後,何承矩便守在二堂門外,只要楊延瑛找來,他便說趙德昭在同諸位將軍議事。
可何承矩表現得心神不寧,楊延瑛直覺有事,推開二堂的門,這才發現了真相。
既然發現了,何承矩也實在放心不下趙德昭,索性一起到了渡口,這才及時趕了來。
趙德昭看著他二人,臉上的笑容訕訕,「是我錯了,我高估了自己能力!」
「聽聞趙將軍曾有一番言論,說男子能做的,女子也能做,男子不能做的,女子也可做,可是如今看來,趙將軍莫不是口頭說說罷了,若真如此想,為何不讓我同來?」
楊延瑛走到河邊,將染了血的槍尖浸沒在河水中,晃了幾下重新拎了上來,仔細看了幾眼,嘆了一聲道:「我瞧著,我手中這把,也不是戲台上的花槍,怎麼就有人看不上呢?」
何承矩瞄了一眼趙德昭,又瞄了一眼楊延瑛,然後抱著長槍走到一邊,盯著附近是否還有遼人跡象。
趙德昭和楊延瑛站在滿地屍體中,一個笑得勉強、心中叫苦,另外一個眼帶嘲諷、眉目寒霜,風雪在二人之中打著轉,很快將他們頭髮染成了白色。
趙德昭想要說些什麼,可實在不知道能說什麼。
恰在此時,散出去的人回來了兩個,見到滿地屍首嚇了一跳,又看到楊延瑛和何承矩也在此,也不覺得奇怪,朝他們拱了拱手,其中一個朝趙德昭說道:「屬下打探到西邊駐軍一些情況。」
另外一個點頭,「東邊橋頭也有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