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昭也是開個玩笑,說完之後便開始談起正事。
「守株待兔,也要有個策略,不然咱們就是那隻兔子了。」
「將軍有何想法?」自出了京,何承矩便一路跟著趙德昭,對他這些出其不意的想法見怪不怪,此時聽他這話,想必又有了主意。
趙德昭朝堂下看了一眼,目光定在殿前東西班都指揮使李懷忠身上,「李指揮帶人埋伏在岐溝關南,石保吉,你帶人埋伏在岐溝關北,鄒進你們幾個,埋伏在岐溝關和涿州的路上,若遼軍朝涿州潰逃,攔下他們!」
「是!」李懷忠、石保吉和鄒進頷首領命。
劉禹卻是躊躇道:「將軍的意思,是援軍來了就突襲?可關前無敵軍,要怎麼迷惑......」
劉禹聽明白了趙德昭的計劃,等涿州援軍來到關城下,埋伏好的宋軍便突襲他們,可若是關前無敵軍,涿州援軍自然會起疑。
「誰說沒有敵軍了,」趙德昭看向劉禹,「劉刺史立功的機會來了,屆時,您的人就佯裝宋軍,出關攻城——」
「將軍,饒命啊將軍——」劉禹聽了這話,臉色一白,當即就朝趙德昭跪了下來,這是怎麼一個活閻王啊,他們出關攻城,豈不是當成了靶子,到時涿州的兵馬,還有關城的兵馬,都會朝他們身上招呼啊!
姓趙的捨不得自己人,就用他們來做誘餌,也太黑了!
「劉刺史這是做什麼?」趙德昭走前幾步,親自將人扶起來,「就是佯攻罷了,放心,屆時射到你們身上的,都是去了箭鏃的箭,我大宋可從來不殺降臣,本將若做了倒行逆施之事,官家定然嚴懲,本將怎會自斷前程?」
何承矩、石保吉幾人聽了這話,皆是啼笑皆非。
還自斷前程......
殿下如今的前程可怎麼都斷不了了,回去少說也能封個郡王,又怎麼會因為「誤殺」幾個降臣,而被官家斥責?
劉禹卻是不知,茫然問道:「將軍說的可是真的?」
「自是真的!」趙德昭笑著了一句,又接著說道:「只要等援軍入了射程,關牆上的箭便會射向他們了,而埋伏好的南北伏兵,也會從側翼衝擊,打亂他們陣型,將他們截斷後一網打盡。」
趙德昭轉身看向桌上的輿圖,「他們若進,便是來自關牆的襲擊,若是退,便是拒馬河,他們回不去了!」
「至於劉刺史嘛,你們若是害怕,待伏兵出現,涿州援軍敗退之際,你們自能入關躲避,若是想要再立些功勞,多斬幾個契丹人頭,自是能論功行賞,端看你們自己了!」
趙德昭說完,便不再開口,只靜靜看著站在堂中的劉禹,等待著他最後的選擇。
劉禹心裡苦啊,他以為投降就是投降了,打仗也是宋遼之間的事,同他們降臣沒多大關係。
可不想這位將軍能出這麼個主意來,他是真不想去,要到時候關門不開,他們怎麼辦?
不只能對著契丹騎兵衝鋒了?
那可是契丹騎兵啊,他們出去三千人,能回來一半就不錯了!
「我願意去!」劉禹還在猶豫的時候,角落突然傳來一個聲音,眾人循聲看去,見是一個年輕人站在門口。
「劉端,這不是你說話的地方,出去!」劉禹出聲呵斥。
年輕人卻不管不顧走上前來,走得近了,趙德昭才看清他身上的血跡,不由眯了眯眼。
「下官劉端,願帶兵出城做這個誘餌!」劉端拱手恭敬行禮,之後起身,指著身上的血跡道:「下官殺得不盡興,還想再多殺幾個!」
趙德昭眼中起了興趣,看了一眼神色彆扭的劉禹,問道:「你也姓劉?你和劉刺史是什麼關係?」
「回將軍,劉端是下官侄兒,他爹娘俱不在世,下官答應了會好好照顧他,他性格衝動,也沒有打過仗,不是合適的人選。」劉禹忙開口。
劉端還待要說,劉禹卻是用力扯了他一把,朝趙德昭繼續道:「下官願意去,就讓下官去吧!」
趙德昭看著眼前叔侄二人,想這劉禹雖然為官油滑,但對侄兒卻是不錯。
「將軍,您看劉刺史這模樣,哪裡還是能帶兵的人,恕侄兒不敬,劉刺史這幾年可連刀都沒揮過幾次,下官雖沒真刀真槍同契丹人戰過,可勝在年輕,也有把子力氣,自信招式也還不錯,下官去比劉刺史去更為合適。」
「唉,你這小子——」劉禹冷不防被自家侄兒揭了短,面上不快,可也知道劉端是為了自己考慮,但他何嘗不是為了劉端?
「好,本將就喜歡你這樣的年輕人!」趙德昭對比了一下二人身形,這劉禹大腹便便,面色潮紅,看來做刺史這些年,也虧空了身體啊!
而劉端卻不一樣了,就算穿著寬鬆常服,也能看出他身材均勻,想來是練武不輟之人。
劉禹見趙德昭做了決定,也沒法再求,只好嘆了一聲,想著等會去庫房看看有沒有什麼保命的東西給他帶上。
「時辰不早,涿州援兵很快就到,自去準備!」趙德昭起身下令,看著眾人俱是領命而去,才朝何承矩說道:「帶人上關牆,得保證上面的人都是咱們的,清點箭矢,點三百支去箭鏃,留心別射錯了人!」
「是!」何承矩忙領命。
「對了,那日的人...可有什麼線索?」趙德昭朝外看了一眼,剩餘的親兵俱是守在門外,暗夜中只看見幢幢黑影,分不清誰是誰。
「還沒有!」
自打那日趙德昭被挾持,有人喊破了身份之後,趙德昭心中始終不安。
彼時他身邊只有何承矩,也是唯一不可能的人,趙德昭便將此事交給他來查,可連日急行軍,何承矩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心中只覺慚愧。
「無妨,」趙德昭笑著安慰道:「此人隱藏得深,但時日久了總會露出蛛絲馬跡,急也急不來,反正我身邊有你,我放心得很!」
「末將定護將軍周全!」何承矩雙手抱拳,目光赤誠得看向趙德昭。
他已是讓殿下陷於險境過,再不能犯相同的錯誤,不然,豈不是辜負官家和殿下信任,要自己這親衛又有何用?
不管那人是誰,又有著什麼目的,只要他在殿下身邊寸步不離,那人就沒有得手的機會。
趙德昭不知道何承矩在心中做了什麼承諾,拍了拍他的胳膊道:「走吧,該去關牆等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