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遼國的對策

  蕭綽低頭,她放在膝蓋上的雙手被耶律賢緊緊握住,指腹輕輕在她手背上摩挲,這是他安慰自己時常有的動作,心中明了眼下孰是孰非他心中有數,自是不會任人污衊栽贓自己父親,心中倏地就定了下來。

  耶律屋質聽了皇帝這話也不再多言,反正蕭思溫此刻還在宋軍手中,他們還不還都尚且不知,何況是否能平安回到上京呢?

  北院大王這邊的責任能推卸在蕭思溫身上,南院大王耶律斜軫兵敗白馬嶺,卻是無人可以栽贓,一切都只能含淚吞下、獨自承受了。

  耶律斜軫是于越耶律葛魯之孫,「于越」這個稱號,在契丹是最高的榮譽,只有特殊功績才能得到,耶律葛魯便是其中一個。

  耶律斜軫自小也算是耳濡目染,加上騎射功夫也是一流,所有人都覺得他不會敗。

  可耶律斜軫就是敗了,敗在白馬嶺,敗在何繼筠的手上,他也的確沒法解釋,只能認罰。

  而他沒有給自己開脫還有另一層緣由,他是由蕭思溫推薦給皇帝節制西南面諸軍,做了這南院大王,若他開口解釋,耶律屋質還不知道要說什麼出來。

  耶律屋質、耶律斜軫二人說完了正事,見皇帝面色有些發白,便要起身告退。

  不想外頭又走來一人,正是昌黎郡開國公韓匡嗣,也是如今的臨潢府尹、同政事門下平章事,位同宰相,耶律賢十分看重他。

  韓匡嗣神色十分難看,帝後二人心中一個咯噔,首先想到的是蕭思溫的安危。

  蕭思溫性格剛直,會不會得罪了宋軍,已經被殺了?

  蕭綽緊緊抿著唇,可顫抖的身子已是暴露了她心中恐懼,耶律賢扶了她一把,看向韓匡嗣,「出什麼事了?」

  剛起身的耶律屋質和耶律斜軫也停下了腳步,看向走來的韓匡嗣,和他手中緊握著的八百里加急。

  韓匡嗣將急報呈上,開口道:「宋軍打下了太原,劉繼元褫奪帝號,漢國滅了!」

  「什麼?」

  耶律賢還在盼著宋軍打不下太原早早退兵,卻不想短短片刻就被這急報打了臉。

  耶律屋質和耶律斜軫也是變了臉色,這才多久,怎麼就已經將太原打下來了?

  「據探子稟報,是宋軍收買了太原將領,挾持劉繼元開了城門受降!」韓匡嗣朝兩位大王簡單說了一下事情原委,忍不住搖頭嘆息。

  耶律屋質和耶律斜軫對視了一眼,也沉默了下來。

  「陛下,劉繼元投降了宋軍,咱們也不用再出兵了吧!」韓匡嗣說道:「如今緊要的,便是同宋國修復關係,臣以為,宋國也是這麼想的。」

  「韓大人難道不怕宋軍趁機攻打燕雲之地?」蕭綽開口:「他們這些漢人叫著收復燕雲十六州可是很久了,這次——」

  「臣以為不會,」韓匡嗣篤定道:「大宋自出征已有兩月余,若要攻打南京等地,一來將士疲乏,二來糧草難以為繼,三來天氣漸寒,於他們都是不利。」

  「若宋人偏要反其道而行呢?」耶律屋質是吃透了宋軍反邏輯的苦,也想在皇帝面前表現以挽回此前戰敗的印象,同時更覺得宋軍很有可能同他們大遼接著干。

  私心裡,他也想宋軍繼續打,如此他才有一雪前恥的機會。

  「對於太原,就不要多管了,給他們便是,」耶律賢將急報放下,朝韓匡嗣道:「但也不能不做部署。」

  聽到耶律賢說了這話,耶律屋質頓時興奮起來,黝黑的臉上一雙眼睛比殿中的燭火還要亮上幾分。

  「說得是,不能掉以輕心,」耶律賢沉思了片刻,朝殿中幾人問道:「你們認為,宋軍若是繼續,首當其衝攻打哪裡?」

  韓匡嗣在腦海中構出一副燕雲輿圖,開口道:「可會是雲州?」

  「幽州!」耶律屋質和耶律斜軫齊聲道。

  韓匡嗣看著他二人道:「雲州自古為北方邊境重鎮,自太原出雁門關便可抵達雲州,到了雲州便可攻遼闊草原,退可守千里關中,相比於南京,雲州可近了不少!」

  「取輿圖來!」耶律賢命人取來輿圖,攤開在桌上,招手讓他們三人上前,「朕也以為是南京。」

  韓匡嗣本還想不通,可看到那副輿圖後,瞬間通了關竅,「是臣糊塗了,晉中多山,晉地又是三山夾一谷的地形,從雁門關往雲州就一條路,且兩邊都是崇山峻岭,只要在這裡布兵,宋軍怕是難以抵擋。」

  「是,」耶律賢接口,「南京看著遠,可從太原過去是一馬平川,是朕,朕也先打南京。」

  「一馬平川,那不正好,」耶律屋質說道:「我大遼騎兵豈會怕了他不成?」

  「你二人帶兵前去幽州,倘若宋軍真來了,先以和談為主,讓他們將蕭相送回,朕可以許以金銀,兩國締結兄弟同好,朕在位一日,便不會主動侵犯宋國領土一寸!」

  耶律賢想了想,命韓匡嗣將他旨意寫成國書,一封送往大宋京師,一封由耶律屋質攜帶,去往幽州。

  無論宋軍退不退兵回京,他得保證國書送到趙匡胤的手上。

  「那......」韓匡嗣看了一眼蕭綽,為難道:「若是宋軍不肯送還蕭相,或者挾蕭相提出過分的條件,又該如何應對?」

  這問題委實難辦,蕭綽看了幾眼君臣神色,苦笑一聲,朝耶律賢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陛下處理好朝政,也早些歇息才好。」

  「你且放寬心,我定想辦法將蕭相救回!」耶律賢捏了捏蕭綽的手承諾道。

  蕭綽明白耶律賢的為難,這才暫先退避,可卻明白若真到了那一刻,就算耶律賢下令答應宋國要求,那些武將們也不會聽。

  該如何是好?

  蕭綽走出殿門,不想外面平台站著個人,見了她張口就是「燕燕」,忽而想起身份,忙矮了身子請罪,「臣失禮,見過皇后!」

  「德讓,你也來了?」蕭綽朝他點了點頭,「你父親許是還要再商議一陣。」

  「臣不急...」韓德讓借著夜色掩映打量蕭綽,見她神色不濟、滿目哀愁,想起剛才聽到的殿內對話,忍不住心疼起來。

  「德讓,你可能幫我?」蕭綽朝韓德讓走近一步,「看在你我自小相識的情誼上,幫我,將父親救回來!」

  韓德讓聽到這話,眼神更是軟了幾分,聽到從殿內傳出的話語,脫口道:「好,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