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昭快速翻了翻本子,一步兵揮動斬馬刀的動作栩栩如生,一看便知這刀用途。
另外一本麟角刀的本子更像是一本武功秘籍,一人手持長槍,一人手持麟角刀,十分細緻得將麟角刀如何克制長槍的用法畫了下來。
「也不知道這麟角刀若是遇上楊家槍法,到底是哪個更厲害一點了!」趙德昭輕聲咕噥,決定以後學成了楊家槍法就來試上一試。
趙德昭想著明日一早就要出發,朝曹璨道:「你還沒見著曹都監吧,明日一早就要走,你趕緊去見一見,不然又要好久見不上了。」
說完隨手拿了一個霹靂彈,而後朝王承衍道:「你去我營帳休息,我還要去找李帥一趟。」
趙德昭說完就走,何承矩自然是跟了上去,曹璨在後面喊都喊不住。
「怎麼?你還有事?」王承衍問道。
曹璨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來,「有負佳人所託啊!」
王承衍搖頭失笑,「指揮這一顆心都在大事上,也不知佳人知曉,可會傷心?」
曹璨想起王七娘在京中時的模樣,大軍剛開拔時,聽王貽孫說過,王七娘倒是茶飯不思,幾乎日日去大相國寺,不是祈福便是布施。
一個月後,便照舊帶著丫頭逛街賞景了,問她,她說佛祖給她託夢了,說殿下定能平安歸來。
她想著等殿下回來,說不定就要嫁人,不會有現在這般自由,因此趁著還有空閒要多玩耍才好。
到底是小女兒家,憂愁也愁不過幾日的。
李繼勛是最早來到太原城下的將軍,他的營帳正對著城池,趙德昭進營的時候,正巧晉陽宮中第一批犒賞到了。
銅錢、銀子,甚至還有黃金,堆了好幾個大箱子運來,營中士兵們一個個眼冒綠光,喜滋滋得看著這些賞賜。
李繼勛站在車旁,同李謙溥說著話,李謙溥旁邊還站著個書記官,拿著紙筆一邊點頭一邊寫,看樣子這些賞賜是要立即分發下去了。
想來也是,明日一早就要開拔的,現在不發,難道還要拖著這些輜重行軍不成?
他們可是要最快速度到幽州的,帶著幾大車金銀麻煩,還不如就地分發,每人拿一些來得好。
李繼勛看到趙德昭來了營地,轉頭又吩咐了幾句,而後大步朝趙德昭走來。
「來的正好,你的委任狀!」李繼勛將手中一份文書遞過去。
趙德昭接過一看,頓時喜上眉梢,「左廂都虞候?真的?」
「官家親自任命,自是真的!」李繼勛笑著拍了拍趙德昭的肩膀,「你這次立下大功,得個廂都虞候的職位,合適!若能打下幽州,就算是四廂都指揮使你也能做!」
趙德昭笑著對委任狀看了又看,倏地又道:「那我營中指揮是誰接任?」
「你若有合適的人選,你自己提拔也是可以,這不是什麼大事!」
趙德昭想了想,營中五個都知,曹十七太過跳脫,呂良和段宏不爭不搶,人選就在種昭衍和鄒進之中了。
種昭衍的話,趙德昭覺得他雖然沉穩,但在統領能力上還不如鄒進,鄒進處事穩重,對於庶務也是得心應手,便是他吧!
李繼勛不去管趙德昭選哪個做他的一營指揮,只問自己關心的事:「東西到了?準備怎麼用?」
趙德昭回過神來,忙取出隨手拿的霹靂彈和圖冊,得意得展示給李繼勛看,二人就著火把的光細細討論了一番,決定好霹靂彈、斬馬刀和麟角刀的分配,立即命人安排了下去。
今夜太原城中註定無眠,無眠的,卻也不止太原一處。
......
眼下的遼國還沒將大同設為西京,,是以只有三京。
雖然稱「京」,但其餘二京甚至後來的西京、京同上京相比,與其說是都城,不如說是防守嚴密的城防要塞,它們被皇帝看重更多的是軍事意義,而非政治意義。
只有上京處內地,是阿保機時代就經營的都城。
上京在臨潢府,呈「日」字型,以穿過沙澧河為界,北城是皇城也稱內城,是契丹人居住的地方,南城是漢城也稱外城,是漢人、商人居住的地方。
皇城之內是宮城,為皇帝所居,此時的宮城內燈火通明,宮門不閉,陸續有人從東安門進進出出,各個臉上帶著擔憂或是沮喪。
所有的這一切,皆是因為他們北府宰相蕭思溫被宋軍俘虜,陛下震怒,除了要問責之外,更是要想辦法將蕭相救回來。
畢竟這蕭相,可是皇后的父親啊!
殿內,耶律賢和蕭綽並排而坐,二人臉上俱是帶著愁容和怒意,看著殿中幾人稟報太原戰事。
殿中坐著的正是北院大王耶律屋質,他兵敗後帶剩餘騎兵縱馬回京,這一路跋涉顛簸,加上心思沉重,胳膊上的傷口又有裂開的跡象,此時站在這空曠的殿中隱隱作痛。
可眼下不是關心傷口的時候,耶律屋質調整了個姿勢,義正言辭道:「臣早已告知蕭相,嘉山路多崎嶇,也是適合伏擊的地方,宋軍定會早那裡做好部署,可蕭相以宋軍不會在鎮、定二州部署兵力的緣由,催臣過山,直奔太原,早日到太原城下,也好滅了宋軍囂張氣焰。」
耶律屋質一開口,就將鍋甩到了蕭思溫的頭上,反正在他看來,蕭思溫到了宋人手上是回不來的,就算能回,他耶律屋質也能讓蕭思溫回不來。
帝後二人聽了這番話俱是氣極,耶律賢氣的是蕭相被宋軍擄去,定是用來要挾他們不能出兵漢國。
先帝耶律璟嗜酒無度、晝寢夜飲,國人稱之為「睡王」,可見其昏聵,就因為他如此作為,將好好的大遼治成了「政昏兵弱」的中衰局面。
漢國夾在宋遼之間對他們而言很是重要,不僅因為漢國年年上貢,更是因為有它在,宋遼之間也有緩衝之地。
耶律賢的構想,他即位後是要力促兩國和平,扭轉耶律璟中衰的局面,先將大遼國力發展起來,再謀以後。
「退就退吧,」耶律賢擺了擺手,「天氣漸冷,宋軍堅持不了太久,太原堅厚,宋軍久攻不下必要退兵,朕修書一封,承諾不再支援太原,讓他們把蕭相送回,再行論罪。」
蕭綽聽到這裡面色一冷,看著耶律屋質的目光也帶了不滿,裝作疑惑輕聲說道:「父親離去前,卻是同我說過,雖然往年宋軍都未在鎮州、定州有過部署,可戰場上賭的就是一個反其道而行,不能因為以往經驗來判斷當下,他又怎麼會在行軍途中因為圖快,而催促北院大王呢?」
蕭綽將自己的提醒隱瞞了下來,只說是蕭思溫謹慎,話里話外都不相信蕭思溫為了趕緊到太原而做下如此決定。
「再說了,父親只是作為使官隨行,如何能左右大王的決定?這些兵馬,可是大王您的斡魯朵!」
耶律屋質沒想到竟然還有這一出,放鬆的身軀陡然繃緊了起來,餘光瞄了一眼帝後,見皇帝皺眉,片刻後卻是搖頭道:「這些且先不論,將蕭相救回來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