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我演得像不像?」離這帳稍遠的空地上,曹十七得意得挑眉問道。
鄒進失笑搖頭,「不錯,若是能不要這麼浮誇就更好了。」
「浮誇?哪裡浮誇了?」曹十七不信,轉頭問種昭衍,「你說,好不好?」
種昭衍拍著曹十七的肩膀,點頭道:「很好,裝扮上了就是上台也是不錯的。」
曹十七哪裡聽不出種昭衍是在笑話他,頓時氣得將他手拍下,「哼,你們定是嫉妒我,指揮選了我沒選你們去!」
「是是是,我們嫉妒,嫉妒得不得了呢!」鄒進笑了一陣,很快收了笑意,鄭重道:「下面你們得盯著些,吩咐下去,無論哪個要逃,便讓他逃去,但不要太過刻意,免得讓他們起了疑心。」
「我懂,讓指揮放心就是。」
接下去幾日,劉繼業還是沒有見著趙匡胤,趙德昭卻是日日陪著去說話,偶爾還能同劉繼業在空地上對上幾招,在旁人看來,大宋對劉繼業委實信任極了。
劉繼業心裡苦啊,他一面不能讓大宋的人看出他的意圖,一面又要時不時催問幾句,可也不敢催得太急。
美髯須呢,終於相信劉繼業是真心歸附了大宋,謀他更好的前程去了。
想明白了這一點,便開始留意軍中巡邏情況,終於讓他找到了機會,換上一身宋軍小兵的衣裳,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偷溜出了軍營,「千辛萬苦」得回到了太原城景陽宮中。
「什麼!」劉繼元聽了美髯須的回稟大驚失色,更是怒上心頭,「好你個劉繼業,竟然敢背棄朕!」
人在氣頭上,是真的頭腦不清醒,劉繼元此時只想到劉繼業勸自己為了百姓投降大宋,以及不要再同契丹聯合的事,對於他此前如何英勇對敵是半分也想不起來了。
郭無為也在殿中,看劉繼元神色是不敢多言的,哪怕他覺得漢國氣數已盡,投降是最好也是最後的辦法。
「劉繼業既然全然不顧君臣之誼,那也別怪朕無情!」劉繼元看向殿外,怒道:「去把劉府的人都拿下,斬首示眾,首級掛在城牆上讓劉繼業也看看背叛朕的下場!」
「陛下不可啊!」郭無為雖然同劉繼業不是那麼合得來,但聽了此番話,也不顧旁的,忙開口勸阻,「劉繼業不管對太原還是景陽宮的布置瞭若指掌,陛下若是激怒他,後果不可估量啊,還請陛下三思!」
郭無為說這話,很大緣由是為了自身計,劉繼業就算真投了大宋,可他的確不是忘恩負義之人,眼下他家眷都在城中,他更不敢輕舉妄動。
可若是打殺了他們,劉繼業不是真反,也要反了!
另外,劉繼業若真是投了大宋,已是占了先機,若自己能保下他的家眷,將來城破之際,劉繼業不會不記他這個恩。
「郭相言之有理,還請陛下三思!」殿中其餘臣子也都附和,生怕皇帝一個命令下去,激怒這位無敵將軍劉繼業,真領著宋軍破了太原城,那他們可就慘了呀!
「你們一個個俱是貪生怕死之徒,朕要你們何用?」劉繼元身子搖晃跌坐在御座上,心中悲戚不已,難道真是天要亡了他們漢國?
他本想做個守成之君,就算不能開疆拓土,也將這份功業好好守著,再傳幾代也算無愧了。
可這樣一來,他可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
「不殺也行,命禁軍圍了劉府,給朕看緊了,不許任何人出入!」劉繼元最後還是妥協。
「是,臣領旨!」郭無為忙應了,親自帶著禁軍前去圍府。
折氏正在家中教幾個小子槍法,聽到自家府邸被禁軍圍了,當即覺得不對,急匆匆走了出來,劉延昭幾個茫然得跟在身後。
走到中庭便看到了郭無為,折氏顧不上行禮,張口就問出了何事。
郭無為嘆了一聲,將事情簡單說了,又誇耀一番自己是如何勸得陛下改了主意,沒將他們都拿去斬首,最後才安慰道:「夫人不必擔憂,想來這其中定然有誤會,劉將軍忠君愛國,哪裡會真的投了宋國,本相自會查明真相,挽回劉將軍清譽。」
折氏還沒說話,劉延瑛著急開口,「我爹不會投降宋軍,定是弄錯了,我爹走前說過——」
「瑛兒,不得無禮!」折氏板著臉斷然開口,上前一步擋住了劉延瑛,朝郭無為道:「多謝郭相關照,妾夫君定不是那等背信棄義之人,不知妾可否進宮,親自同陛下解釋?」
郭無為為難得搖了搖頭,「陛下在氣頭上,夫人還是暫且不要進宮得好,待本相同陛下說明此事,再請夫人進宮不遲。」
折氏朝門外看了眼,手拿兵刃的禁軍雖然沒有闖入府來,但應當是將府邸團團圍了,陛下還真是把他們當叛臣來看待了。
眼下真相不明,也不好強行入宮,免得被陛下以為他們劉家人裡應外合逼宮就不好了,只得從長計議。
「那便有勞郭相!」折氏道了謝,好好送走了郭無為,而後將劉延瑛、劉延昭幾個叫進屋中,命心腹之人守在門外。
幾個孩子最大的延瑛也就十八九歲,平日裡都有爹娘護著,就算劉延瑛跟著劉繼業防過秋,也守過城牆,可哪裡見過這等光景,一個個心中不安,忐忑得看著折氏。
「娘,爹會不會有事?」延瑛是長女,第一個開口說道:「爹走之前同我說過,若是聽到外面有任何說他投降的話,都不要相信。」
「你爹說得沒錯,不能信,爹也不會扔下咱們不管,中間定然有什麼誤會,或者,是宋軍的離間計。」折氏知道此時自己不能慌,她也是熟讀兵書的人,很快想明白了其中問題所在。
「我們去同陛下解釋不就好了?爹為漢國立下赫赫戰功,陛下一定會相信爹的。」延瑛急道。
「阿姐,陛下要是相信爹,還會讓人把府圍了嗎?」十來歲的延昭眼神清亮,目露嘲諷之色,恨恨道:「也不知道是哪個在陛下面前說爹壞話,陛下定是信了的。」
「陛下糊塗——」延瑛猛得一拍桌子,怒道:「爹忠心耿耿,豈會做這等事來,這次去議和,也是危險重重,他作為一國之君,怎麼不自己去?貪生怕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