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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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劉繼業垂下眼眸,神情恭敬。

  可這乾巴巴且略顯生硬的話語,還是暴露了他心中真實想法。

  最早送來的委任狀他雖是撕了,可上面寫的官職可不是寄祿官,實打實的有兵權的將軍。

  趙德昭拿起委任狀,緩步走向劉繼業,「將軍您也別急,你們雖是交了降表,可太原城門還沒開,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你要說我們沒誠意,你們誠意,是不是也太少了些。」

  劉繼業聞言心頭一凜,知道這樣下去,大宋遲早會發現端倪,忙收斂了神色,解釋道:「陛下...使君遭逢此亡國痛楚,急火攻心,的確身體不適,下官出城時,御醫還在診治,為怕官家久等,這才派下官前來,還望恕罪。」

  劉繼業說完這番話,忙又拱手道:「不知官家何時能詔見下官,下官也好得了勅命,回城復命,好選個吉日,打開城門,恭迎官家聖駕!」

  「莫急,時辰不早,將軍是先沐浴?還是先用飯?」趙德昭卻是不接他這茬,隨意就轉了話題。

  劉繼業雖心急,卻也不好連連催問,看了眼沾了塵土的裡衣,選擇了先行沐浴。

  熱水很快送了進來,趙德昭指著屏風後說道:「將軍自去沐浴就是,我命人將飯菜送來,不過您也明白,軍中不好飲酒,只能以茶代替了。」

  「無妨,對了,下官沐浴不喜有人伺候,見諒!」劉繼業站在帳中,看著趙德昭不動。

  趙德昭笑了笑,伸手做了個請,自己轉身朝外走去,劉繼業這才轉身到屏風後,等待了片刻,見的確沒有人來服侍,這才小心從衣帶中取出匕首,又仔細看了看,將其放在不起眼的角落中。

  帳外陸續將飯菜送來,何承矩也從黑夜中現身,朝趙德昭點了點頭。

  「怎麼?還真有發現?」趙德昭眉毛一挑,很是不敢置信。

  「劉繼業隨身攜帶一柄匕首,不知用來做什麼,但想來不會是好事,不然何必遮掩。」

  何承矩隱在帳外,將劉繼業看了個清楚明白,劉繼業只防著有人近身伺候,卻沒想到趙德昭竟然命人偷看他沐浴,君子端方,他是怎麼都預料不到的。

  「我知道了。」趙德昭點了點頭,目光放空也不知在想什麼。

  很快,劉繼業沐浴完畢,趙德昭聽到動靜,說道:「通知種昭衍、鄒進他們,按照原計劃行事。」

  「是!」何承矩領命而去。

  趙德昭回到帳中的時候,面上又是一派和煦的笑意,命人將飯菜布置好,自己也一撩衣袍坐了下來。

  「久聞不如一見,我仰慕劉將軍已久,今日總算了了心愿,劉將軍快請坐!」趙德昭說著,親自給劉繼業斟了茶水,「軍中不比京師,分茶我是不會,待來日回了京師,我定要請劉將軍游遍京師。」

  劉繼業聽了這話,心中警惕也鬆了幾分,只覺得趙德昭是個紈絝,這次來太原就是鍍金來了。

  「小將軍貴姓?」劉繼業順勢坐下,「小將軍年輕有為,將來定是前途無量。」

  「嗨,我姓何,你叫我小何就成!」

  「何?可是何繼筠家中子侄?」劉繼業打探道。

  趙德昭沒說是,也沒說不是,神秘得笑了笑,又夾了一筷子菜放在劉繼業碗中,「不足掛齒,讓將軍見笑了。」

  劉繼業只當是了,便也沒再追問,舉了舉杯,將話題轉了開去。

  二人年歲差了不少,可趙德昭兩世加起來,見識卻實在不差,又加上在京師時的確玩樂挺多,口若懸河說了京師許多繁華,真假摻著說得頭頭是道,反正劉繼業不知道。

  劉繼業只含笑傾聽,越聽越覺得此人是個不折不扣的二世祖,何繼筠這麼個驍勇的將軍,家中卻有如此晚輩,何家,看來也要沒落了。

  茶過三巡,飯菜也吃得差不多了之後,劉繼業看著正起勁的趙德昭,忍不住問道:「京師的確是個好地方,下官聽了也甚是心動,不知可否讓官家早些詔見下官,也好將戰事早日結束,下官也能去京師見識一番。」

  「將軍放心,我在官家面前還是能說上幾句話的,定將將軍之意稟報上去,將軍安心就是!」趙德昭一副酒足飯飽什麼都好商量的態度,拍著胸脯保證,「天色不早,將軍早點歇息。」

  趙德昭說罷,命人將殘羹冷炙撤下,依依不捨得離開了帳中。

  劉繼業見人離開,等了片刻,便要出去看看,誰知剛掀開簾帳,就見外頭守著兵士,見他出來,手中長槍擋了擋,「將軍請回!」

  果真如此,就算再是禮賢下士,眼下也不可能讓自己在營中亂走。

  另外一邊,幾個北漢臣子擠在一個營帳中滿面苦澀,他們面前是送來的幾個包子幾杯冷茶,床鋪也是簡陋的木板,鋪蓋更是泛著油光,帶著令人作嘔的味道。

  「欺人太甚!」一個美髯須的大臣忿忿,「咱們好歹也是受降儀官,他們怎敢如此對待?」

  「算了算了,人在屋檐下,你也少說兩句。」有人勸道。

  「我可忍不了!」美髯須一拍桌案,朝外喊道:「來人!」

  很快,一個穿戴整齊的將領走了進來,居高臨下看了他們一眼,喝道:「做什麼?」

  「大宋的待客之道便是如此?」美髯須指著帳中環境怒道。

  「我大宋的待客之道自然不會是這樣,可你們是客?笑話!」

  「將軍這是何意?」美髯須臉皮顫了顫。

  「你們可是演得一齣好戲啊,明明是假意投降,實則圖謀不軌,要不是劉將軍將實情和盤托出,咱們還都蒙在鼓裡呢,哼,我大宋禮賢下士,可也不是任人欺負的傻子!」

  「這話是什麼意思?咱們真心歸附,怎麼就是目的不純了?劉將軍...可是劉繼業?他說了什麼?」美髯須說著這話,心中卻也沒有底氣。

  「真心?等你們下了地府,同閻王爺解釋去吧!」將領冷哼一聲,轉身就走,留下幾臉懵的北漢大臣面面相覷。

  「他剛那話是什麼意思?」一個臣子已是兩股戰戰,「他們要殺了咱們?」

  「劉將軍說了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陛下不是真心投降的?」又有人喃喃道。

  美髯須沒有說話,他是其中唯一一個知道真相的人,陛下讓劉繼業代表他出降,可心中也沒有完全放心,這才讓自己盯著。

  眼下的確有了變故,要想辦法逃回去通知陛下才好。

  帳外,曹十七叼著根草,朝走出來的鄒進問道:「看出什麼來了?」

  鄒進點了點頭,「大多數是不知情的,只有一個大鬍子面色有異,到時多盯著他一些,看他逃是不逃。」

  「明白!」曹十七咧嘴一笑,將草根隨手丟了,「他不逃,我也得想辦法讓他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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