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妖被無望吸食後,瘟疫便顯得不那麼可怕了,在南嶼高超的醫術下,這場持續了幾年的瘟疫終於平穩。
人們的臉上,也終於看到了笑容,和希望。
「無望呢?看到無望了嗎?」
雲音音帶著花奴做好飯後才發現,平時總跟在自己身後圍在灶台旁吃偷嘴的無望,今日卻一直都沒見人。
原以為是跟在南嶼身邊,可誰的身邊都找遍了,卻都沒見他身影。
這下幾人臉色都變了。
「會不會,會不會因為病氣少了,所以無望已經……」
「不會的,不該這麼快,我昨晚入睡前檢查他的身體他還很好呢。」
南嶼打斷花奴的話,語氣明顯發急,明顯帶著怒氣,花奴被嚇的不敢回嘴。
雲音音看向南嶼,不禁傷感,這幾日,他對無望的各種親力親為,帶他為人治病,帶他洗澡,帶他挖野菜,抽空更是帶著他各種捕魚打獵。
短短几日,南嶼恨不得過出幾個世紀。
在這段相處時間裡,不止無望將他認作爹,他更是將無望真當作自己兒子了吧。
「我們再找找吧,也許他一個人去了後山的小河捕魚也說不定。」雲音音走到南嶼身邊,輕聲安慰,「你放心,無望那麼依賴你,他如果覺得不舒服一定會黏在你身邊的。」
東裕點頭,「是啊,走吧,再找找。」
南嶼有些焦慮的摸了把自己的額頭,這幾日,他一直活在兩難中,一邊希望患病百姓都能痊癒,又不希望他們那麼快痊癒,因為他們痊癒無望就活不了。
就在眾人要去小河邊時,無望矮小的身子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里。
他一手提著條大魚,一手提了只大兔子,高興的往回跑。
看到南嶼,立馬興奮大喊,「爹,爹你看我逮到什麼了?」
南嶼愣了一下,隨即冷著臉就跑了過去,「去哪了?出去玩不知道和大人交代一聲嗎?」
「爹,我,我……」
無望低著頭,可不等他道歉,南嶼便已經蹲下將他抱入了懷中,雙臂將他緊緊,緊緊抱住,生怕下一秒他就化為一團霧氣,再也消失不見。
「爹?」
無望抬起頭,懵懵懂懂的眼睛中似乎有了一星半點的感知。
「既然無望回來了,那我們就回去吃飯吧。」
東裕伸手,將南嶼拉起來。之前,他擔心無望,可現在,他卻開始擔心自己這個傻弟弟。
「爹,你還生氣嗎?」飯後,無望靠坐到南嶼身邊,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
南嶼正在準備下午要用的草藥,聽到無望這麼問,不由有些自責,不禁軟了語氣,「爹不是怪你,爹只是怕你一個人在外面遇到危險。」
「爹你對無望真好。」
「你不是我兒子嘛,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南嶼現在說兒子兩字是越來越順溜了,甚至還有種克制不住的幸福感。
「爹對無望好,所以無望也對爹好。」無望說著指向之前帶回來的兔子和魚,「這是無望給爹準備的,本來無望想給爹準備更多的,可實在找不到了。」
「給我準備這些幹什麼?爹是龍,這些人界的食物就是吃個口欲而已。」
要不是為了讓無望更能體會到人界的幸福,雲音音也不需要撿起自己許久沒用的本事。
「可是除了這些,無望不知道還能給爹留什麼啊……」
手中的草藥啪就掉入筐里,南嶼心中察覺不對,可又覺得這不可能,無望只是個小孩子,又怎麼會知道自己……
而此刻,無望稚嫩的臉上卻突然浮上微笑,笑容十分滿足和幸福。
細小的胳膊更加用力的抱住南嶼的胳膊,聲音虛渺又真摯的說道,「爹,謝謝你,無望一點也不孤獨了,無望好開心,好快樂……」
南嶼身子一僵,視線緩緩下移,當看到無望的雙腳已經開始霧化,他急忙轉身,將無望抱到懷中就開始大叫東裕。
「哥,哥,哥你救救無望!哥!」
此刻南嶼不是神殿高高在上的上尊,不是醫術超群的神醫,他只是那個慌了神只會喊哥的普通男人。
可惜,東裕幾人前來,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無望的身體逐漸霧化。
和平時的霧化不一樣,這些霧氣不再重新融合,而是徹底消散在空中。
「爹……」
最後滿足的叫了聲,無望僅剩的上半身也徹底化為一片白霧,隨風在南嶼身邊旋轉一圈,隨後徹底消散……
南嶼坐在那,沒有叫,沒有哭,只是呆呆的看著那白霧最後消失的方向。
「無望吸食瘟妖是大功,他會轉世成人。」東裕將手按在南嶼的肩膀上,輕聲說道,「在人界,他會有真正的爹娘,會享受到真正的天倫之樂。」
南嶼抬頭,東裕這才發現他已紅了眼眶。
「哥,我不想再留在人界了……」
「好,哥帶你回去。」
東裕蹲下身子,將南嶼從地上扶起來。
只是離去前,南嶼還是找來了兩個稍懂醫書的,將治療瘟疫的藥方教給了他們。
屋外,雲音音走到東裕身側,與他一同看向屋內的南嶼,威風徐徐,吹起二人衣擺,此刻,他們早已撤去偽裝,恢復平時模樣。
「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麼南嶼在人界用醫行善千年,理應見慣生死,又為何會無法接受無望的離去?」
雲音音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口,東裕便看穿了她的困惑,索性點頭,接話道,「是因為無望救了他的命嗎?」
「是因為他對無望付出了真感情。」見雲音音神色迷茫,東裕不由輕笑反問,「你知道,你為何會覺得神殿冷冰冰,尊者們都高高在上,氣勢疏冷嗎?」
「我以為,那是我的偏見。」
雲音音訕笑,她沒忘記東裕當初就是自己說自己的。
「你有沒有偏見,你心裡明白。」東裕也笑了,可隨即,他的表情便又認真了起來,「但其實,這和神殿的修行有關。」
「怎麼說?」
「神殿修行天下大愛,人界災難苦痛,我們可以捨命相助,卻不能感同身受,因為一旦感同身受,痛苦的是我們。」
雲音音皺眉,自己能不能將這話理解為,要命可以,要感情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