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攬月飛快地眨了下眼睛，沉默地看了坐在自己身邊的人一眼。
倒是正吃著東西的孫耀祖忍不住低叫了一聲，指著那籠子裡的人道：「他、他…他們還賣人？」
兩人齊齊看向孫耀祖，孫耀祖被兩人看得有些莫名。
「幹嘛這樣看著我？」
顧攬月道：「我只是沒想到，孫小少爺竟然如此天真。」
雖說有些殘酷，但現實便是如此。
這個世道，賣人並不是什麼值得驚奇的事情。
無論是朝廷將犯罪的官員家眷貶為奴籍販賣，還是民間過不下去賣兒賣女的，真的不算什麼罕見事。
孫耀祖摸摸鼻子道：「我只是沒想到…仙樂閣也不會賣人。」
旁邊裴恕淡淡道：「仙樂閣賣的，自然不會是一般人。」
大廳中央，那帶著狐狸面具的男子高聲道：「諸位貴客，這便是仙樂閣今晚的特別商品。」
這話一出，立刻就有人不滿了。
「一個臭男人，算什麼特別的？」開口的是一個穿著富貴，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
顧攬月仔細辨認，確定自己並沒有聽過這個聲音。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顯然是對今晚仙樂閣的安排有些失望。
那狐狸面具男子並不著急，依然笑吟吟地道：「諸位不必著急，咱們仙樂閣什麼時候讓人失望過？還請聽我細細道來。」
那微胖中年輕哼了一聲道：「我倒要聽聽，你能說出什麼花兒來。」
「諸位有所不知，眼前這個人姓唐名影。」狐狸面具男子道：「此人今年四十有二，諸位可能看出來？」
眾人紛紛朝著籠子裡的唐影看過去，這才有了一些興趣。
「這人有什麼特別的保養方法？」有人問道。
唐影此時雖然狼狽，卻也還看得清楚面容。
那張臉看起來，最多也不過三十歲。
甚至還不到。
男子搖頭笑道：「不，此人並不精通保養之道。」
「那是怎麼回事？」有人忍不住問道。
對於這些不缺錢財權勢的人來說，保持容貌青春自然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哪怕自己用不著，拿出去用處也是極大的。
「只因為……他臉上的皮肉，都不是他自己的。」
這話一出，大廳里一片寂靜。
眾人半晌沒有說話，孫耀祖更是險些被酒水嗆到。
他低頭悶咳了半晌才抬起頭來，淚眼朦朧地望著顧攬月：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顧攬月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多了幾分肅然。
「你的意思是…他將別人的皮肉貼在了自己的臉上？」終於有人低聲問道。
那狐狸面具男子點頭笑道：「然也。此人今年四十有二，出身南詔絕影門，天生一雙妙手，不僅有改天換地之能，還能讓人青春永駐。」
有人嗤笑了一聲道：「他的雙手分明已經斷了，說這些有什麼用？」
眼神鋒利的自然不只顧攬月一個，還是有不少人看出籠子裡的人幾乎已經廢了。
那男子點頭道：「確實如此，因此…此人，是搭配著他平生所著的手札一起出售的。此人，便當是一個參照，也好讓諸位貴客知道，咱們仙樂閣從來不賣假貨。」
言下之意，仙樂閣賣的是唐影的手札。
至於唐影這個人，算是贈送的添頭。
這下子倒是不少人都來了興趣。
只聽那男子繼續道：「原本仙樂閣也不必將人廢到如此地步，只是此人心狠手辣詭計多端，著實不是個善類。未免他傷人，不得不出此下策。」
「諸位也不必對他心懷憐憫，此人一生親手殺死男女不下五百人，被他害死的人更是不計其數。還曾為了研究換皮之術，將妙齡少女活生生剖皮。因此…落到如此地步，也算是罪有應得。」
那男子說得十分理直氣壯，仿佛仙樂閣此舉是為民除害一般。
在場的人卻都知道他在胡扯，人皮總不會是憑空長出來的，仙樂閣將這樣的手札賣出去，早晚會養出第二個唐影來。
只是大廳里的眾人，卻沒有一人反駁他的話。
最後還是孫耀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這人的危害如此大，仙樂閣為什麼還要賣他的手札？將手札和這人一起毀掉，不是更好麼？」
那男子也不生氣，依然恭敬有禮。
他笑吟吟地道：「公子這話不對，這世上錯的從來都不是某項技藝，而是人心。公子豈不知，唐影這一手本事，若是用處得當，能夠救助多少人?就這麼毀了，未免可惜。」
孫耀祖有些不以為然，但一時又想不出話來反駁，只得悶悶地住了口。
那男子環視了眾人一眼，微微欠身道：「現在，諸位可以競價了。」
大廳里很快就熱鬧起來了，顯然唐影和他的本事還是很吸引人的。
顧攬月安靜地坐在一邊，聽著價格一路飆漲，側首看向旁邊的裴恕，「你不競價麼？？」
裴恕看了她一眼，沉默地搖了搖頭。
見他搖頭，顧攬月也就不再理會了。
她對唐影有些興趣，但她知道唐影到不了她手中，自然也就懶得費力氣了。
大廳里出價越來越高，充分的顯示了能來到仙樂閣的人雄厚的實力。
大廳里的氣氛也漸漸火熱起來，直到最後一個清瘦的同樣帶著鬼臉面具的男子，以二十萬兩的價格拍下了唐影和他的手札，這場爭奪才宣告落幕。
有人歡喜，有人惆悵，有人失落。
還有人哀怨不已。
「這些人好有錢啊。」孫耀祖低聲道，心中頗有些自卑。
他為了跟顧攬月換十來顆上品金剛石就花掉了這麼多年所有的積蓄，這些人卻隨隨便便出手就是二十萬兩。
大家同樣是仙樂閣的貴客，這未免差得太多了。
顧攬月有些同情地瞥了他一眼。
小胖子現在還沒弄明白，若不是有人故意引導，他根本就沒有進入仙樂閣的資格。
「差不多該走了。」裴恕突然站起身來道。
孫耀祖有些不解地望了他一眼，「啊？可是我的飲風刀……」
裴恕壓根不想聽他說話，一把拉起顧攬月就往外面走去。
「好歹聽我把話說完啊！」孫耀祖憤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