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耀祖有些興奮地看向顧攬月,少年人總是對帶點神秘色彩的事情很感興趣。
顧攬月卻沒打算讓他如願,似笑非笑地道:「只要出得起價,孫少爺,你有錢麼?」
孫耀祖頓時蔫了,等他還了顧攬月的錢,自己就要變成真正的窮光蛋了。
這種地方,一聽就要揮金如土的。
罷了,罷了。
阿六也不在意,依然面帶微笑請兩人去休息。
仙樂閣弄出這麼大陣仗,自然不會只是讓人乾巴巴地來買完東西就回去。
繼續往前走去,就是專門供客人休息玩樂的地方。
據阿六所說,這裡還專程為客人們準備了一些有趣的樂子,好讓貴賓們消磨時間不至於無聊。
今晚仙樂閣的客人並不多,或許能進入這裡的人從來都不多。
顧攬月很懷疑,孫耀祖一個普通紈絝二世祖,是怎麼那麼容易得到進入仙樂閣的辦法的。
洛都從來不缺有錢人,顯然並不是有錢就能進入仙樂閣。
一個橢圓形的漢白玉大廳,大廳周圍零零散散分布著二十多個位置。
每一處都被精美的屏風隔開,給人一種開放又隱秘的感覺。
賓客們互不打擾,各自坐在屏風後面,也不知在做什麼。
也有人完全不在意,讓人推開了屏風,大搖大擺地坐在那裡欣賞著大廳中央舞姬們曼妙的舞蹈。
顧攬月和孫耀祖坐了下來,很快便有美貌的侍女送上了美酒佳肴,滋味極其美妙。
孫耀祖嘗了一口,忍不住對阿六道,「你們就算去開個酒樓,也必定能夠大賺特賺。」
顧攬月托腮隔著屏風看著外面寬敞的大廳,她有些好奇,阿六姑娘所謂「有趣的樂子」是什麼。
一個人突然走了進來,不等顧攬月和孫耀祖反應,阿六就先迎了上去。
「這位公子,此處已經有人了,請您換個地方。」
那人沒有說話,只是居高臨下地看著阿六。
對方臉上帶著一個猙獰的鬼面面具,只有一雙冷厲的眼眸從面具後面露了出來。
被他淡淡地看一眼,阿六隻覺得頭皮發麻,背脊生寒。
這到底是誰,今晚的客人里…有這麼可怕的人物麼?
孫耀祖也抬起頭來,道:「你是誰啊?」
顧攬月側首看了過去,垂眸思索了一下道:「阿六姑娘,我與這位是舊識,請他過來吧。」
阿六鬆了口氣,連忙讓開了路。
只是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顧攬月,這位顧小姐的身份她是知道的,她可不記得今晚的客人里有她的舊識。
孫耀祖好奇,「你的舊識?哪兒的舊識?洛都還是邊城的?叫什麼名字?」
男人走到桌邊坐下,冷聲道:「裴恕。」
「裴恕是誰?不認識。」
顧攬月側首對站在一邊的阿六道:「六姑娘,我們想敘敘舊,你先去忙吧。」
阿六連忙應聲告退,心中暗暗記下了裴恕這個名字。
她要去查查,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來歷。
等阿六走遠了,顧攬月才有些好奇地問道:「你怎麼會來這裡?」
裴恕側首看了她一眼道:「有事,這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顧攬月笑道:「為什麼?我舅舅說,姑娘家應該多出來長些見識,才不容易被騙。」
裴恕道:「若不是被騙,你們怎會來此?」
顧攬月松松肩道:「被騙的是他,我是將計就計。」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孫耀祖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住道:「你們在說什麼?還有,他到底是誰?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認識姓裴的人?」
顧攬月略帶同情地瞥了他一眼道:「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孫耀祖正想反駁,突然感覺一道冷冽的目光落到自己臉上。
他一抬頭就對上了一雙幽深陰冷的目光,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一瞬間氣勢一落三千,看看裴恕再看看顧攬月,最後摸摸鼻子小聲道:「不問就不問。」
打發了孫耀祖,顧攬月才再次看向裴恕,「你說我不該來此,你的身份更不應該獨自來此吧?到底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嗎?」
裴恕看向屏風外的大廳,道:「來了。」
什麼來了?
顧攬月和孫耀祖同時抬頭看向外面,舞姬已經退場,一個罩著黑布的籠子被人推了過來。
原本還被屏風擋著的賓客似乎也意識到好戲開場了,瞬間都將屏風推開,將自己暴露在了眾人的視線下。
這些客人,有如孫耀祖這般規規矩矩吃喝的,也有正摟著美人兒調笑的,甚至還有人毫不顧忌,當場就已經行起了污穢之事。
裴恕伸手遮住了顧攬月的雙眼,聲音里有幾分無奈,「我說了,這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這地方看似一片素白潔淨,但也只是看起來比那些風塵之地高雅些罷了。
內里到底是什麼德行,只有真正來過的人才知道。
越往後,這裡只會越亂。
顧攬月也覺得自己眼睛要瞎了,幸好這世上喜歡大庭廣眾幕天席地的人畢竟不多。
片刻後,裴恕放下手的時候,大家都已經衣冠楚楚了。
被推到大廳中央放好的籠子前,一個帶著狐狸面具的人抬手揭開了蒙在籠子上的黑布。
籠子裡關著一個人,那人渾身上下血跡斑斑,軟趴趴地趴在籠子裡。
顧攬月身為醫者,很快注意到了那人的不妥。
他趴在籠子裡,四肢都軟綿綿地搭著一動不動。唇角還有血溢出,但無論他如何聲嘶力竭地吼叫,卻也只能發出毫無意義的嘶吼聲,顯然喉嚨被毒啞了。
另外他雙眼雖然看起來沒什麼損傷,卻毫無焦距,顯然眼睛也瞎了。
耳朵,應該是他目前唯一還完好的感官。
讓顧攬月震驚的自然不是這個,真正讓顧攬月震驚的是,這個人她認識。
這是前些日子太后宮裡那個,假扮成內侍還故意接近過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