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跟著他。」
趙連娍上前扶著趙玉樟的手臂。
趙玉樟也看到了十四,反手握著她手腕跟了上去。
十四身手好,在人群中竄起來也快。
趙玉樟拉著趙連娍,不費吹灰之力靠近了囚車,便見李行馭那個煞星坐在車頭,手中把玩著那把精緻小巧的匕首,垂著眸子不知在思量著什麼。
趙連娍不由站住了腳,從她這個角度看,李行馭側顏俊美無儔,眼尾染著淡淡的粉,眼睫筆直,根根分明,唇角微微勾著,看著甚至沒有平日對她時有威懾力。
但她察覺到了危險。
不知為何,她覺得這樣的李行馭,比平日看起來的可怕多了。
李行馭好像在等什麼。
「妹夫……」
趙玉樟未曾察覺不對,見了李行馭自然開口招呼。
趙連娍下意識拉住趙玉樟:「大哥,別去。」
趙玉樟莫名其妙地側頭看她。
李行馭已然抬眸,朝趙連娍望過去,他眸子黝黑深邃,猶如一汪不見底的潭,看一眼就要將人吸進去一般。
趙連娍頭皮一下麻了,下意識捉緊了趙玉樟的手臂。
李行馭望了她片刻,忽然露齒一笑:「卿卿來了,可是想我了?」
趙連娍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趙玉樟皺眉道:「妹夫,即使你們是夫妻,也不該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樣的話。」
李行馭這是對趙連娍的不尊重。
「大哥……」趙連娍生怕李行馭突然發難,將趙玉樟往後拽了拽,就要說沒事。
李行馭笑了一聲,打斷她的話:「大哥說得是,是我考慮不周。」
趙連娍驚訝又惶恐,李行馭竟然沒有變臉?她能感覺到,李行馭已經在發作的邊緣了。
「這個人,是卿卿和大哥一起抓的?」李行馭指了指身後囚車裡高江宏。
「是。」趙連娍先開口了。
她怕大哥會說出什麼惹怒李行馭的話來。
李行馭看了趙玉樟一眼,點點頭:「不錯。」
「妹夫在等什麼?」
趙玉樟沒有趙連娍那麼多顧忌,問了一句。
「等郭黎。」李行馭回得乾脆。
話音落下,就聽有人高聲通傳「郭大將軍到——」
郭黎在這個邊陲小鎮,是極有威信的,他的馬才到人群邊緣,人群便自動讓開了一條道,不少人紛紛和他打招呼。
他連連點頭回應,下了馬兒走上前去。
「李大人。」
郭黎帶兵多年,也浸在官場多年,與朝廷官員打交道,自然也是有一套的。
他見了李行馭,上前握拳,很是有禮。
「郭大將軍客氣了。」
趙連娍驚訝的發現,李行馭竟然回了一禮。
「李大人匆匆派人叫我前來,又攔著這囚車,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郭黎開門見山的問。
「郭大將軍可曾依我所言,將此地駐紮萬夫長以上的將領,都帶到此處?」李行馭看向他身後。
「那是自然。」郭黎轉身,聲音鏗鏘有力:「都退後,你們上前來。」
圍觀真人頓時讓出了一個大圈子。
幾十個將領上前,集中在李行馭眼前。
「把他放出來。」
李行馭抬起手裡的匕首,指了指囚車裡的高江宏。
高江宏渾身瑟瑟發抖,被人拖出來的時候,已經軟的幾乎站不住腳了。
「李大人,李大人饒命啊……」
趙連娍看著他涕泗橫流驚恐無比的樣子,跟那日在大哥家門口簡直判若兩人。
這樣的高江宏才是真的怕了。
她覺得解氣。
高江宏這種人,就該讓李行馭來治他。
雖然李行馭不是什麼好人,但以惡制惡有時候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提起來。」
李行馭聲音不大。
十四和另外一個趙連娍從未見過的手下上前,將高江宏左右拉了起來。
高江宏真的如同一灘爛泥一般,他哆哆嗦嗦的,忽然有滴滴答答的液體順著他褲腿往下流。
趙連娍嫌棄的皺起黛眉,往後退了一步,同時心中也起了疑。
高江宏到底做了什麼,如果只是貪默撫恤金,他都已經認罪了,何至於嚇成這樣?
難道說高江宏還做了其他什麼不為人知事?
李行馭垂眸,掃了一眼地上的一灘痕跡,忽然抬手。
趙連娍尚未看清他是如何動作的,就聽到一聲悽厲的慘叫,高江宏左手的大拇指掉在了地上,鮮血直往下滴。
下面的人一陣驚嘆。
趙連娍嚇得往趙玉樟身後躲了躲,不敢再看第二眼。
十四已然拿出藥粉,給高江宏止了血,他沒用李行馭吩咐,且動作熟練,顯然已經不是頭一回做這樣的事了。
李行馭什麼也沒問,再次舉起手中的匕首,盯著高江宏,像是在猶豫該割哪裡好。
趙玉樟見狀,便要開口阻止,他秉性剛正,高江宏是犯了王法,那自然有律法制裁,李行馭怎可當眾如此對待他?
趙連娍察覺到他的意圖,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
趙玉樟側眸看她。
趙連娍朝他搖頭,又示意他看郭黎。
趙玉樟點點頭,明白她的意思。
小妹是說,郭黎身為大將軍,這裡的一切都歸他管,郭黎都沒有開口,他也不必開口。
趙玉樟便將話咽了下去,耐著性子繼續看著。
高江宏才緩過神來,李行馭又給了他一下。
這回,不是手指,而是他的手背。
高江宏慘烈的叫聲,幾乎傳到天際,他痛苦至極,什麼也顧不上了:「姓李的,你殺了我吧!」
李行馭一言不發,忽而上前一把握住他下巴,反握著匕首生生撬下他一顆牙來。
高江宏臉上又是眼淚又是鼻涕又是血水的,簡直沒了人樣。
「李大人……」
郭黎終於看不下去開口了。
與此同時,高江宏也開了口,不知是因為缺了牙齒,還是因為太疼痛了,他帶著哭腔的話聽起來有幾分含糊:「別這樣對我了,我說,我全都說……
求你,求你了,給我個痛快……」
「那件事,是誰與你合謀的?」
李行馭眼尾殷紅,烏濃的眉眼滿是戾氣,通紅的雙眸抬起,森然的目光緩緩環顧那幾十個將領,閃著寒光的匕首尖上掛著一粒血珠,看起來宛如地底下爬上來的修羅惡鬼,沒有絲毫人性,只余嗜血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