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趙玉柳帶著七郎趙玉椿從大門內出來了。
他們是三房嫡親的兩兄弟,都依著母親的意思從文,兩人都不是衝動的性子。
四郎趙玉柳走到趙廷義身側,看著外頭圍觀的那一群人,小聲道:「大伯父,這麼多人看著,您別太衝動。」
七郎跟著站在一旁,卻沒有開口,他到底年紀小,比之兄長更為年輕氣盛,妹妹去鎮國公府受了氣,他心中肯定是不平的。
「我有數。」趙廷義看著前方,氣勢巋然。
四郎趙玉柳還要再勸,不遠處忽然傳來「嘚嘚」的馬蹄聲。
「讓開,讓開!」
兩騎駿馬並排而至。
眾人定睛一瞧,這不是平南侯府二房的兩個兒子嗎?
三郎趙玉橫為二房長子,十四歲從軍,為人勇猛善戰,年紀不大,卻軍功赫赫。
他提著大刀從馬上越下,那日趙連娍成親,他正好回來碰上,雖然與李行馭打了一架,但他心裡還是不痛快。
因為小妹還是嫁給那個大奸佞了!
今日,同袍找他傳授些練兵的法子,他才去一會兒,八弟就來說小妹今日回門。
哪有成親兩日就回門的?
李行馭分明欺人太甚!
他聽了消息,立刻帶著八弟回來了。
八郎趙玉橋生得白淨,跟著三郎從馬上躍下,滿身少年意氣:「三哥,你等等我。」
他和趙連娍年紀相仿,是從小一起長起來的,與趙連娍自然最是親厚。
聽聞小妹兩日便要回門,二話不說就去尋回了三哥,他記得那日小妹出嫁,三哥一言不合就與李行馭動起手來了。
他是越發崇敬自家三哥了,甚至萌生了棄文從武的想法。
總是讀書有什麼意思啊?四哥讀書好,也就做了一個那么小的官,處處都要小心應對,做事思前想後的,那日還攔著三哥不讓三哥打李行馭,一點也不痛快。
「大伯父!」
兄弟二人到趙廷義跟前行禮,又與四郎、七郎打招呼。
「大伯父,您退後。」三郎趙玉橫見到趙廷義手邊立著的長槍,立刻道:「殺雞焉用宰牛刀?您是長輩,這件事情由我來。」
他說著,手提大刀,轉過身面對圍觀之人立著,他身姿高大挺拔,又有在戰場上磨礪出來的鐵血氣勢,一時竟叫那群圍觀之人安靜下來。
趙廷義看著,心中也是欣慰,一個大郎,一個三郎,都是軍中之人,每每看見這兩兄弟,他都會覺得自己後繼有人。
二郎趙玉林跛著足,在門內看見外頭烏泱泱的一群人,立刻停住了腳步,從負傷回來之後,若非必要,他不會出現在人多的地方。
「夫君,你來湊什麼熱鬧?」裴楠楠牽著趙惠珠,跟了上來,瞥著二郎趙玉林:「你不能文,又不能武的,也想來護著你妹妹不成?」
「怎會?」趙玉林羞愧地低下頭:「我只是不放心,來看看。」
當初,娶裴楠楠時,他跟著大哥在邊關立過幾次功,還算是春風得意。
夫妻新婚,也是琴瑟和諧,很快便有了女兒趙惠珠。
可後來,他腿瘸了,戰場是不能去了,讀書也為時晚矣,只能在朝中掛個小小的閒職。
從那之後,裴楠楠對他態度就變了,他雖然出自大房,卻是庶出,姨娘生性懦弱,他從小到大也是有些自卑的。
裴楠楠改變了對他的態度之後,他是越發的沒有脾氣了,任由裴楠楠捏扁搓圓。
「你不放心有什麼用?」裴楠楠探頭看外面,粉面上帶著嘲諷的笑:「父親以為,帶著他們幾個就能對付李行馭了?
也不想想武德司那些人會不會答應。」
二郎趙玉林看了她一眼,斟酌了一下才道:「也不是說對付,至少父親拿出了態度。」
父親帶著這麼多子侄在門口等著,便是告訴李行馭,他們家的女兒不是好欺負的。
李行馭再怎麼一手遮天,父親手裡也握著二十萬大軍,李行馭總歸要有所顧忌的。
裴楠楠聞言冷哼了一聲:「是啊,你父親對趙連娍這樣一個不知廉恥的女兒,都有這樣的態度,對你呢?
你昨日領的俸祿,都不夠你女兒打個項圈的!」
二郎趙玉林囁嚅著不說話了。
外頭,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都說三郎趙玉橫衝動易怒,這回肯定又要打起來,大家都議論紛紛,就等著看熱鬧。
「來了!」
有人看到路盡頭,有人騎馬緩緩而來,後頭還跟著馬車。
圍觀之人不用說,立刻讓開了一條道。
李行馭催馬行到門前,瞧見平南侯府眾人,在趙連娍耳畔低語道:「沒想到岳丈大人如此看重我,帶著這麼多舅哥在門口夾道歡迎。」
趙連娍自大氅中探出腦袋,便見自家三哥趙玉林提著大刀氣勢洶洶地迎上來了。
李行馭管這叫夾道歡迎?
「三哥!」她忙喚了一聲,又招呼其他人:「父親,四哥……」
末了,她又想起懷中的小葫蘆,拉開李行馭的大氅:「小葫蘆,快叫人。」
「三舅舅,要抱抱……」
小葫蘆瞧見三郎趙玉林,想起阿娘嫁給爹爹那日,三舅舅就和爹爹打架。
看三舅舅這麼凶,今日肯定又要和爹爹打架了。
她小腦瓜子轉得快,伸手就要趙玉橫抱。
三郎趙玉林看見趙連娍在李行馭懷中坐著,一家三口共乘一騎,不由愣住了,不是說李行馭暴虐恣睢麼?這完全不是他想像中的樣子。
他一手提著刀,一手抱著小葫蘆,面上罕見的生出幾許迷茫之色。
趙廷義那一眾人也是意外,圍觀之人更是呆住了。
門口一時無人開口。
李行馭躍下馬兒,趙連娍便踩著馬鞍,想自己下去。
不料,李行馭一伸手,鐵臂箍著她的腰,將她勾了下來。
圍觀人群一下炸開了,誰也沒想到,李行馭不僅沒有欺負趙連娍,還對趙連娍這麼好?
不說其他,單三人共乘一騎這一樣,便可看出李行馭對趙連娍和小葫蘆的不同。
從前,誰能近李行馭的身啊?
聽聞有一回李行馭赴宴時,一個婢女存心勾引,俯身時一縷髮絲碰到了李行馭的臉頰,便被他反手擰斷了脖子。
趙連娍可真有本事!
趙連娍腳一落地,便要推開李行馭,可那手臂跟長在她腰間了一樣,怎麼也推不開。
她以為自己足夠沉得住氣,卻還是被李行馭的舉動弄得面紅耳赤。
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他要幹什麼!
李行馭狹長的丹鳳眼微眯著,唇角微勾,眉目間的戾氣倒是收斂了不少,他鐵臂牢牢箍著趙連娍的腰,銀灰色的大氅半籠著趙連娍,從容不迫帶著她的拾階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