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馭收回眼神,垂眸看她,似笑非笑:「娘子這麼主動?」
他說著,俯身在趙連娍臉側嗅了嗅。
趙連娍在心裡罵,這人真輕佻,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臉抑制不住的發燙,又不敢往後讓,強撐著道:「我,我有事和你商議。」
「哦?」
李行馭興致不錯,撩袍在她身旁坐下,偏頭看著她。
趙連娍垂著眸子,纖長的睫羽微微顫動:「邊關路途遙遠,天氣又冷,我們不要帶著小葫蘆吧?」
「你想怎麼安排她?」李行馭側身靠在闌幹上,大喇喇將一隻腳擱在她腿上:「給我捏一捏。」
趙連娍忍氣吞聲給他捏腿,口中軟軟道:「我母親是個穩妥之人,之前也替我照看過小葫蘆,父親手底下有人,也能替我保護小葫蘆。」
李行馭輕嗤了一聲:「有什麼用?之前我女兒還不是挨了那麼多欺負?」
趙連娍無言,小葫蘆明明是她女兒好不好?哪裡是他的女兒了!
李行馭這個瘋子,真是不可理喻。
李行馭偏頭看了一眼床里側的小葫蘆:「再說,沒兩日就要過年了,孩子哪有和爹娘分開過年的道理?」
「那明日臨走時,我想去和父母辭行。」趙連娍看了他一眼,怯怯地補充:「禮物我會預備。」
小葫蘆這件事是更改不了了,那就換一件事。
成親三日回門,她兩日就要出遠門,若是不帶李行馭回去一趟,父親、母親乃至整個平南侯府的臉上,都不會好看。
她不在乎自己聲名狼藉,但不忍父母家人遭人非議,尤其是家中還有幾位兄長不曾娶妻。
李行馭嗤笑一聲:「不必,這點東西我還出得起。」
這女子,慣會裝相,明明不是很害怕,偏裝作瑟瑟發抖的模樣來,真以為他看不出?
翌日一早,李行馭果然早早預備好了一車東西,騎馬將小葫蘆攏在懷中,居高臨下的看著趙連娍。
「阿娘!」小葫蘆開心極了,在他懷中高舉著小手興奮的揮動。
她長到這麼大,還沒騎過馬呢,爹爹可真厲害,能帶她騎這麼高的馬,這個爹爹她太喜歡了!
趙連娍心頭一跳,忙上前伸手:「小葫蘆,快下來,太危險了!」
小葫蘆看看她,又後仰著小腦袋想看李行馭,她不想下去,但是她怕阿娘生氣。
「有什麼危險?」李行馭拉起大氅,裹著小葫蘆,高高在上的乜著她:「還想不想回去了?」
「小葫蘆,你抓緊了,不要吹了風,會染上風寒。」趙連娍知道拗不過李行馭,只能轉而叮囑小葫蘆。
「阿娘,你不和我坐嗎?」小葫蘆毛茸茸的小腦袋從大氅縫隙中鑽了出來。
「快躲進去,阿娘坐馬車。」趙連娍生怕她凍著了。
「爹爹,我想阿娘和我一起坐……」小葫蘆揪著李行馭的大氅,偏過小腦袋往後看,軟軟的語調帶著哀求,可憐兮兮的:「之前在馬球場上,珠姐姐都和二舅母一起,坐在二舅舅懷裡騎馬的。」
那時候,她可羨慕壞了,一直記著那件事,心心念念的想著,現在她有了爹爹,當然也想那樣和阿娘、爹爹一起騎馬了。
趙連娍皺眉,正要開口與小葫蘆講道理,雙臂忽然一緊,緊接著兩腳便離了地。
等她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坐在了馬鞍上,後背緊貼著一個溫熱的胸膛,松墨香氣瞬間將她包裹。
趙連娍僵直了身子,想躲開李行馭的懷抱。
奈何馬上就這麼大地方,小葫蘆還在身前坐著,實在避無可避。
「坐好了。」
李行馭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的,貼著她耳尖輕笑了一聲。
趙連娍渾身一顫,身子崩得更緊了。
李行馭眸底笑意愈發濃郁。
趙連娍懷裡的小葫蘆扭頭將他們二人看了又看,好像在確定什麼。
「阿娘,我做得夢變成真的了!」
她小小聲,像是怕驚跑了眼前的情景,語氣里有小小的雀躍。
趙連娍聽得心酸。
「二叔,這才成親第二日,你們這是要去哪?」
溫雅琴聽聞李行馭預備了禮物,要帶趙連娍回平南侯府,忙趕著來了。
她來得巧,正看見李行馭將趙連娍抱進懷中坐著,她看著趙連娍眉目間的不情願,恨不得將趙連娍扯下來撕碎。
「去外地公幹。」李行馭淡聲回道:「先到平南侯府辭行。
家中就拜託大嫂了。」
他說著,攏起大氅裹著身前的一大一小,握著韁繩就要催馬離開。
「二叔,等一等。」溫雅琴攔在馬前。
「大嫂還有事?」
李行馭俯視她問。
「你去公幹,弟妹和孩子跟著去,不是耽誤你嗎?」溫雅琴露出幾分笑意:「還是說,你不放心我照顧弟妹和孩子?」
李行馭就這麼離不開趙連娍?
這麼多年,他出去無數趟,從來都是獨來獨往,趙連娍到底有什麼好,讓他恨不得系在腰帶上,時時帶著?
「大嫂誤會了,我怎會不放心大嫂?
此行與我們二人都有關係,至於孩子,自然要與我們一道過年。」李行馭想起來道:「對了,她們入族譜的事,還請大嫂替我操心,讓族裡那些人用心些,我回來再驗看。」
他說著,策馬繞過溫雅琴去了。
趙連娍透過大氅的縫隙,看溫雅琴難看的臉色,李行馭這麼有耐心,溫雅琴怎麼還生氣了?倘若李行馭像對待她一樣,拿劍架在溫雅琴脖子上,溫雅琴不得氣得七竅生煙?
溫雅琴站在原地,看著李行馭的手下趕著馬車,跟上去消失在門口,險些咬碎一口銀牙。
上族譜?回來還要驗看?
說是讓族裡人用心,實則難道不是信不過她?
*
趙連娍提早派了人回平南侯府打了招呼。
趙廷義知道他們夫妻今日回門,早早便讓人在門口預備了。
見平南侯府門口擺了許多爆竹,又按照回門的禮儀裝扮了門臉,便有不少人上前來圍觀了,自然免不得議論紛紛。
姑娘出嫁,三日回門,是古時候留下來的規矩,趙連娍兩日便要回門了嗎?
這算什麼事?
一定是李行馭對趙連娍不好,故意這樣,讓她遭人恥笑。
不過,李行馭這麼做也能理解,畢竟趙連娍那樣不乾不淨的女子,還帶著個拖油瓶,誰能善待她?
說起來,憑李行馭那麼受陛下信任,想娶什麼樣的女子娶不到?怎麼就看上趙連娍了呢?
他們說來說去,也得不出個結論,最後還是歸結於李行馭有癔症。
趙廷義在門口守著,閒言碎語順著風灌入耳中,他臉色不變,長槍就在手邊立著,今日李行馭敢當眾辱他女兒,他就敢當眾給他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