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嘉元帝也是身心俱疲。
他做夢也沒想到,朱平煥和朱雪雲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惠妃和她手底下的那臣子一直想找機會替朱平煥求情。
但是,朱雪雲來了之後,他們就知道,今日是徹底沒有機會了。
見李行馭走了,眾人也都紛紛行禮退下。
*
李行馭往外走的時候,是和趙連娍肩並肩的。
但趙連娍停住了腳步,不時的回頭查看,她在等大伯母鍾氏。
李行馭心裡有氣,趙連娍今天將他給氣死了,他方才都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得那麼周到了,趙連娍怎麼還不主動來和他說話?還在那裡東張西望的。
他顧及著面子,沒有趙連娍回頭去看走到哪裡了,但心裡又惦記趙連娍,只能豎著耳朵聽腳步聲。
「大伯母。」趙連娍終於等到了鍾氏,伸手挽著她手臂:「咱們一起回去。」
鍾氏笑著答應了,問她:「成稷呢?」
李行馭跟大伯母問他,便藉機回了頭,笑著招呼道:「大伯母,我在這裡。」
趙連娍瞥了他一眼。
「一起走吧。」鍾氏招呼李行馭。
李行馭笑著等她,與她並肩而行,並睨了趙連娍一眼。還是大伯母好,知道惦記他,提起他。
趙連娍就是個沒良心的,天底下最沒良心的小女子!
趙連娍可不知道李行馭心裡想什麼,更沒留意他到現在還在生氣,只一路和鍾氏說話,一起走出了宮門。
三個人頗有默契的都沒有提方才在宮裡發生的事情。
現在,這道路前後左右都是耳朵,顯然不適宜討論那件事。
「大伯母。」出了宮門走到馬車邊,趙連娍還是沒有鬆開鍾氏:「我和您坐一輛馬車吧。」
李行馭站在鎮國公府的馬車邊上,聞言回頭,很不高興。
鍾氏一眼就看出來了,鬆開趙連娍的手道:「我這馬車小,只能坐兩個人,你大伯父還沒出來呢,我也要等他。
你和成稷先走吧。」
趙連娍和李行馭這一路走來,他們做長輩的都看在眼裡。
之前,李行馭對趙連娍確實有些不盡如意,但遇到大是大非,或是有性命之憂的時候,李行馭都是舍了命去救趙連娍的。
她和彭氏在一起閒聊時,說起過許多次,這世上能捨命救自己妻子的男人可不多了。
而且,趙連娍和李行馭又有兩個孩子,就算是為了孩子著想,他們做長輩的也是想讓他們兩個人好好在一起的。
「那好吧,你等到大伯父就回去,別耽誤了。」趙連娍應了,又反過來叮囑鍾氏。
「去吧。」鍾氏笑著朝他們揮揮手。
李行馭先上了馬車,看到趙連娍上來,也不伸手牽她,也不和她說話。他還在生氣呢。
「李行馭,你說這次嘉元帝能不能治他們的罪?朱平煥會不會被流放?」
趙連娍坐下來便問李行馭。
之前和李行馭的爭吵,她壓根沒放在心上,方才一直等大伯母,也就是想等大伯母一起走而已,並沒有想著和李行馭置氣。
李行馭抬眼看她,又轉開目光。趙連娍那樣對待他,一點也沒良心,就這麼隨隨便便就想讓他原諒她嗎?
連「對不起」都不說一聲。
他才不原諒她。
「你怎麼了?」趙連娍片頭看他:「說話呀?」
李行馭被她烏眸望著,也不知怎麼的,方才的那點骨氣一下就沒了,回她道:「應當不會。」
「為什麼?」趙連娍不解:「今日,朱平煥帶了那麼多人進宮,嘉元帝是親眼所見。他疑心病最重,怎麼可能不處置朱平煥?」
「因為朱雪雲的存在。」李行馭沉聲道:「朱雪雲所說的話,可以替他證明他是在想方設法陷害我,針對我。
嘉元帝也想針對我,你覺得嘉元帝還會罰他嗎?
還有惠妃,她也不會閒著的。」
趙連娍聞言思量了片刻,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但他們也不會一點不受懲罰,小懲大誡肯定是要有的。畢竟朝中那麼多雙眼睛看著,朱平煥帶人闖進宮是真的,這是什麼理由都無法推脫的。」李行馭剖析給她聽。
「行吧。」趙連娍往馬車壁上一靠:「也不算白忙活,至少嘉元帝知道了朱平煥手底下有一批人。
或許,今日不會懷疑他有野心,那明日呢?後日呢?」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拼命地在心底生根發芽。尤其是嘉元帝這種疑心病重的人,那懷疑會長成參天大樹。
早晚有一天,嘉元帝會拔了朱平煥這顆眼中釘肉中刺。
「對。」李行馭點頭:「正是如此。」
他看著趙連娍。
趙連娍吃了酒,瑩白的小臉上泛著淡淡的酡紅,嬌軟誘人。
他心裡僅剩的那點氣也消散了,娍兒好誘人,想親親她。
但他也只能想想。
*
翌日。
趙連娍睡到晌午時分。
李行馭早早進宮上早朝去了,她睜眼時,李行馭不在。
「雲蔓。」
她喚了一聲。
「夫人。」雲蔓應聲而入:「您睡醒了。」
她挑開床幔,滿面笑意。
夫人出遠門這麼久,她們在家分外想念。如今夫人回來了,她終於又可以伺候夫人了。
「嗯。」趙連娍揉了揉眼睛:「早飯預備好了嗎?餓了。」
睡了這麼久,肚子真的好餓。
「早預備好了,只是夫人還睡著,國公爺說等夫人醒了再吃。」雲蔓取過衣裳,口中笑著回她。
趙連娍下了床:「給我洗漱穿戴,餓的厲害。」
「雲蓉,快進來伺候。」雲蔓朝外招呼。
雲蓉也很快便進來了。
早飯擺在了外間,趙連娍穿戴整齊之後,便坐在了桌邊。
門口,有婢女正在指揮。
「這些罈子,全都搬到馬車上去。小心點,別磕壞了……」
趙連娍未曾在意,這院子後頭是用來儲酒的,時常會放馬車過來拉酒。
「好。」
一道還有些稚嫩的聲音傳到耳朵里。
趙連娍不由抬頭看過去,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李寶崢。李寶崢穿著一身下人的短打,手腳麻利,搬著酒罈子走路飛快。
趙連娍不由笑了,李寶崢要是不出現,她都快忘了,昨日還說讓李寶崢回書院去讀書的呢。
這李寶崢看起來,和從前真的是判若兩人了。
「夫人。」雲蔓見趙連娍出神,笑著道:「奴婢打算等崢少爺搬完這一馬車的酒,再叫他來見您的呢。」
「那就讓他搬完。」趙連娍垂眸繼續吃早飯。她想起來昨日已經吩咐過雲蔓,今日讓李寶崢來見她的。
趙連娍吃完早飯的時候,李寶崢活兒也乾的差不多了。
「你來。」雲蔓到門口去招呼。
「雲蔓姐姐。」李寶崢走上前來,在台階下仰頭看她,含笑問她:「還有什麼吩咐?」
「夫人回來了,要見你呢。」雲蔓笑著道。
李寶崢愣了一下,偏頭看到了屋子裡的趙連娍。
趙連娍也正看著他。
「我……」李寶崢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我這衣裳髒了,雲蔓姐姐,你讓夫人等我,我去換一身衣裳……」
「不必了。」趙連娍招呼道:「你進來吧。」
李寶崢將身上撣了撣,才走上前,朝著趙連娍行下人禮:「小的拜見夫人。」
趙連娍見他如此,幾乎忍不住笑出聲來,這放在誰面前能認出來,這是半年前還囂張跋扈喊打喊殺的李寶崢啊?
這脾氣稜角是磨的一點沒有了。
「你叫我二嬸娘就行。」趙連娍靠在軟榻上,懶懶的望著他。
「我的賣身契在夫人手裡。」李寶崢低著頭:「還是叫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