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章德鈺行禮:「臣不知黎大人是如何看的星象,臣只看出西南方有瘟疫,其他的並沒有。」
無論是嘉元帝還是李行馭,他一個都得罪不起。
他也能明白,嘉元帝這個時候問他這句話,是在暗示他接著做黎昌聖所做的事。
但他不敢。
雖然不按照嘉元帝的意思辦,事後可能會被怪罪,可要是按照嘉元帝的意思辦,可能不需要等到事後,現在李行馭就能將他給辦了。
而且,叫他臨時編一些瞎話,還要和黎昌聖的意思吻合,他真的做不到。
李行馭聞言,甚是滿意,看著嘉元帝道:「陛下,臣就說黎昌聖所說都是滿口胡言。
之前,他的兄長貪墨賑災錢糧,被我斬首示眾,他如今是想替他兄長報仇,才想出這樣的爛招。」
「原來如此。」嘉元帝點頭,還有些不甘心:「欽天監其他人呢?你們都沒有看出星象有其他的異常?」
「回稟陛下,我等和章大人一般,除了瘟疫,沒有看出其他異相。」
欽天監的幾位大臣走出來,齊齊回話,竟無一人不同。
黎昌聖的屍體還在眼前擺著,誰敢造次?
嘉元帝心底越發憤怒,面上絲毫不顯:「如此甚好,朕向來倚重李愛卿,真要是趙連娍引起的,朕還不知該如何決斷呢。」
趙連娍注視著他,嘉元帝話說的好聽,但只說了這麼短短的一句話,手放在膝蓋上拿起來兩回,足以見得嘉元帝心裡並不像表面這麼平靜。
也是,嘉元帝心胸狹隘,瑕疵必報,這麼一口氣叫他硬生生的忍下去了,他心裡能好受嗎?
「有必要這句話,臣萬死不辭。」李行馭含笑拱手。
「父皇。」朱平煥忍不住道:「雖然只有黎大人一人提出妖女之事,但並不等同於沒有這件事。
或許,欽天監其他人也看出來了,只不過懼於鎮國公的淫威,不敢說出來罷了。」
李行馭轉身面對著他,一手牽過趙連娍的手:「福王殿下,你為何盯著娍兒咬?
福王殿下這是苦求不得,便要毀掉麼?」
「你!」朱平煥被他說中了心思,再看趙連娍溫順的靠在李行馭身邊,直氣得臉紅脖子粗。
「好了,都別說這些了。」嘉元帝開口道:「將這裡收拾一下,諸位愛卿商討看看,派誰去郴州賑災啊?」
這個話題一拋出來,金鑾殿上頓時安靜下來,方才伸著脖子看熱鬧的大臣們紛紛低下頭,恨不得嘉元帝看不到他們。
這次賑災可不是什麼洪災旱災的,有油水可撈,郴州發的可是瘟疫,染上了要死人的,誰願意冒死前去?
滿朝文武,竟無一人站出來說話。
幾個禁軍進來,將黎昌聖的屍體拖了出去,接著幾個小太監抬著水進來,將殿前的血跡清洗乾淨。
地上重新恢復了一塵不染的樣子,血腥氣也逐漸散去了,就好像黎昌聖被斬殺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這個過程,時間並不算短,但就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應承去郴州的事。
嘉元帝環顧眾臣,正要說話。
朱平煥忽然道:「父皇,兒臣舉薦一人前去郴州。」
他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且嘉元帝一定會支持他的。
「哦?」嘉元帝頗有興致:「不知福王要舉薦何人?」
「兒臣要舉薦的便是'鎮國公夫婦。」朱平煥抬手對著趙連娍和李行馭的方向:「鎮國公乃是父皇的股肱之臣,遇上這樣的事情,滿朝文武無人願意上前,鎮國公向來號稱無所不能,自然該是鎮國公為父皇效力的時候了。」
他說著,深深看了趙連娍一眼。此事,不怪他狠心,都是趙連娍咎由自取。
「福王殿下。」李行馭偏頭睨著他:「你說我便說我,扯到女兒家身上算什麼本事?」
郴州他肯定是要去的,他在西南方向有事要辦,正愁脫不開身,正瞌睡呢朱平煥給他送來了枕頭。
但此次的瘟疫不容小覷,趙連娍肯定是去不得的。那瘟疫一不小心就要了人的命,他不敢拿趙連娍冒險。
「我是看你們夫婦恩愛。」朱平煥語氣到底還是有些不好:「而且,黎昌聖方才所說的話,已經傳出去了,就算黎昌聖說的是假的,你能堵得住悠悠眾口嗎?
如果趙連娍和你一起去,還將瘟疫治好了的話,這不是趙連娍的『妖女』的名稱就能除了嗎?我也是為你們好。」
李行馭往前走了一步。
趙連娍拉住了他,朝著朱平煥道:「還是福王考慮的周到,多謝福王,我會和夫君一起去郴州的。」
李行馭湊過去小聲提醒她:「娍兒,別亂說話。」
趙連娍沒有看他,只是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她這麼說自然有她的道理。
李行馭感受到手上傳來不輕不重的力量,唇角抑制不住往上翹,娍兒到底和他是一家的,還會這麼暗示他,他喜歡。
「陛下。」趙廷義走了出來:「如今大夏國泰民安,百姓安寧,臣在帝京賦閒已經有不少時日了。
此次郴州瘟疫,不如由臣帶人前去。」
他本也不想去,平南侯府的安逸日子過久了,除非是大夏有了動亂,否則他哪裡都不想去。
但趙連娍說要去郴州,他可就站不住了。雖然,趙連娍已經不是他的女兒,可他對趙連娍的疼愛從來沒有變過。
在他眼裡,趙連娍就是他的女兒。
「大伯父,我們去就行了,您別……」趙連娍連忙勸阻。
她說要去,是因為她有把握。
大伯父是萬萬去不得的。
「娍兒,你年紀還小,膝下還有兩個孩子,別衝動。」趙廷義勸她道:「大伯父一把年紀了,再說,我是習武之人,身強體壯的,那瘟疫奈何不了我。
陛下,就讓臣去吧。」
他說著再次對著嘉元帝拱手行禮。
「大伯父……」趙連娍焦急,下意識握緊了李行馭的手。
李行馭朝上首道:「陛下,此事便這麼定了吧,由我和娍兒一同前去,大伯父留下了給我們照看孩子。」
「李愛卿如此忠心,真是難得。」嘉元帝讚許的點頭:「朕就依你的意思,由你們夫婦一同去郴州。
趙愛卿之心也難得,朕心甚慰,賞一對菩提心擺件,退下吧。」
「臣遵旨。」趙廷義只能應下,憂心忡忡的看了趙連娍和李行馭一眼。
「退朝——」
隨著小太監尖銳的聲音響起,文武百官開始有條不紊的往外走。
李行馭牽著趙連娍,不緊不慢的隨著人流向前。
趙連娍本想抽回手,但看到周圍時不時瞥過來打量的目光,又忍住了。
現在是在外面,她和李行馭夫婦一體,她不能太李行馭的面子,否則李行馭以後就鎮不住這些人了。
夫婦二人牽著手,頗為親昵的一路走出了宮。
直至上了馬車,李行馭還沒有鬆手的意思,面上的笑意就沒斷過,黎昌聖那狗東西雖然該死,但將娍兒弄到金鑾殿上,也算是給他起了點作用了。否則,娍兒哪肯讓他牽這麼久?
娍兒的手好溫軟,初初握著的時候涼涼的,像一塊軟玉,入手溫潤。這會兒被他捂的暖和了,軟綿綿的又細膩,握著當真舒坦的很。
趙連娍用力將手往回抽了抽,沒能抽回來,她冷了小臉喚他:「李行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