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趙連娍尚未走到金鑾殿,嘉元帝便已經得了消息。
金鑾殿上,文武百官分立兩側,沒有一人發出聲音,都在靜待朱平煥將「妖女」帶回來。
只有李行馭回頭看了幾次。
「陛下,福王殿下已經將人帶回來了。」小太監跑進來稟報。
這一回,許多大臣都抬起頭看嘉元帝。
嘉元帝抬手:「讓福王和黎昌聖將人帶進來。」
「是。」那小太監轉頭跑了出去。
過了片刻,朱平煥和黎昌聖帶著趙連娍進來了。
趙廷義見到趙連娍,不由睜大眼睛,險些失聲喊出來。怎麼會?朱平煥帶回來的人怎麼回事趙連娍?趙連娍怎麼可能是妖女?
「父皇!」
「陛下!」
朱平煥和黎昌聖齊齊行禮。
「免禮。」嘉元帝頷首,看了趙連娍一眼。
朱平煥道:「父皇,兒臣和黎大人不辱使命,將……」
「娍兒。」李行馭忽然喚了一聲,打斷了朱平煥的話。
朱平煥扭頭看他。
趙連娍也看過去。
李行馭瞥了朱平煥一眼,朝趙連娍一笑。
「兒臣和黎大人將……」朱平煥又開口。
「娍兒,過來。」李行馭再次打斷了他的話,並對著趙連娍抬了抬手。
趙連娍朝他走過去。
朱平煥心中氣極:「父皇,趙連娍身為……」
「陛下。」李行馭一把將趙連娍攬入懷中,抬眸直視嘉元帝,再一次打斷了朱平煥的話。
朱平煥實在忍不住了,怒斥道:「李行馭,你什麼意思?」
李行馭平靜的望著嘉元帝:「臣的妻子,不可能是妖女。」
「這是黎大人親自感應的結果。」朱平煥往前走了一步,抬手指著外面:「方才在外頭,黎大人蒙著眼睛,走到鎮國公府門口,便停住了步伐,指出趙連娍就是妖女。
那一路上,都有民眾追隨,根本沒有作弊的可能,那麼多雙眼睛都可以作證。」
「我只說一句。」李行馭扭頭看了他一眼:「我妻子不可能是妖女。」
「李行馭。」朱平煥咬牙切齒:「這裡是朝堂,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陛下都沒著急,你著什麼?」李行馭再次看向嘉元帝:「陛下,您怎麼說?」
「這個……」嘉元帝沉吟道:「朕也不相信趙連娍是妖女。
不過,黎昌聖在欽天監多年,兢兢業業從未出過差錯,這麼重要的事情,朕也相信他不會亂來。」
「這麼說。」李行馭頓了一下,側目看了黎昌聖一眼:「陛下還是選擇相信黎大人?」
黎昌聖被他看的渾身發寒,但想起自己兄長僅僅是貪墨了一些賑災的糧食,就被李行馭一劍刺死了,且福王給了他那麼多好處。
他又好像有了勇氣。
他就算是死了,好歹家裡人還能衣食無憂的過一輩子。並且,這裡可是朝堂上,他是朝廷命官,他不信李行馭敢當著嘉元帝的面殺他。
李行馭攬著趙連娍,走到黎昌聖跟前,睨著他道:「黎大人,你抬頭仔細看一看我妻子,她到底是不是你口中的『妖女』,你年紀一把了,我懷疑你是老眼昏花了,你說呢?」
他向來囂張,這話已經是很明晃晃的要挾了。
站的離他稍近一些的大臣,有的都忍不住打寒戰了,他們太知道李行馭再這樣下去會做出什麼了。
「正是因為下官有年紀了,才不會看錯。」黎昌聖挺直脊背道。
他此言一出,他的頂頭上司章德鈺瞬間替他捏了一把汗,黎昌聖此言無異於在挑釁李行馭。
李行馭並不惱怒,偏頭笑看著他:「黎大人如此篤定?不知,你是根據什麼來斷定的?我妻子身上,有什麼與旁人不同嗎?」
「這是下官的直覺。」黎昌聖義正言辭地道。
「直覺。」李行馭玩味的重複了一遍:「黎大人的直覺,是經過什麼來的?心?還是大腦?」
「自然是憑頭腦。」黎昌聖抬起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頭腦。」
李行馭唇角翹了翹,忽然抬起袖子,遮住了趙連娍的眼睛。
趙連娍只聽到長劍出鞘的聲音,接著「咕咚」一聲悶響,整個金鑾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別看。」李行馭將劍插回劍鞘,徑直攬著趙連娍轉了半圈,正面對著嘉元帝。
趙連娍不看也知道,李行馭殺人了,她衣裙上濺了點點鮮血,腳邊的血更是形成了一道細流。
「李行馭!」朱平煥反應過來,高聲斥責道:「你敢當著父皇的面,殘殺朝廷命官?」
「他算什麼朝廷命官?」李行馭輕嗤:「妖言惑眾,一派胡言!」
他說著,鬆開趙連娍,朝嘉元帝拱手:「陛下,此等奸佞小人,妄圖用不存在的『直覺』,當著陛下的面,陷害臣的妻子。
陛下若是不管,百官定然說陛下偏信臣。
陛下若是管了此事,則必定與臣離心。
陛下不論是管不管,都落不著任何好。
臣殺了這等小人,也省得他以後再做這種讓陛下為難的事。
再一個,黎昌聖確實可惡,其家人卻是無辜的,還望陛下寬恕他們。」
朱平煥幾乎氣得渾身發抖,李行馭滿口胡言,最後還想充好人,要他放過黎昌聖的家人?
等等,李行馭這麼說,是不是已經知道什麼了?否則,怎麼會知道黎昌聖的家人在他手上?
他做事謹慎,雖然知道黎昌聖和李行馭有仇,但也還要手裡握著人家一家老小才能放心。
不過,李行馭到底是真的知道這件事,還是說這話純屬巧合?
「章德鈺,黎昌聖是欽天監的人,這件事你怎麼說?」嘉元帝也氣得不輕。
李行馭真是越發的囂張了,這已經不也是李行馭第一次在金鑾殿上發瘋殺人了,可他又發作不得,如今李行馭手握武德司所,禁軍加上城外東西駐軍加起來,都不是武德司的對手。
他不是沒想過從遠處調兵回來對付李行馭,但李行馭勢大,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就會被李行馭察覺。
所以此事遲遲擱置著。
好在李行馭目前還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他現在也不是多著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章德鈺的身上。
章德鈺走上前,小心翼翼的避開了黎昌聖的身體和地上的血跡,朝著上首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