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出了紫宸殿。
李行馭側眸看趙連娍:「開懷嗎?」
趙連娍也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謝謝你。」
她還是知道好歹的,不管怎麼說,李行馭這次幫了她,這份情她領了。
「不用謝。」李行馭笑起:「這是我欠你的,應該的。」
趙連娍轉過目光,便看到殿外廣場上受刑的二人。
朱雪雲被婢女扶著,整個人都靠在婢女身上,下唇都咬破了,正用一種仇恨的目光看著趙連娍。
眼看著趙連娍看過來,朱雪雲立刻轉開了目光,她再蠢都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再招惹趙連娍。
趙連娍又看裴楠楠,裴楠楠趴在行刑的長凳邊,後背臀處血肉模糊,大冷的天一動不動的,不知死活。
趙連娍只看了一眼,便轉開了目光。
裴楠楠不是自家人了,她不會再心軟。裴楠楠當初也沒有想著對她心心軟,如果她沒有察覺,或者沒有及時解決酒坊這件事,那麼等待她的也是萬劫不復。
往外走時,遇到了抬著軟攆的侍衛,想來是去接朱雪雲的。
又有幾個太監小跑著往紫宸殿方向去了,口中催促著:「快點,別死在那裡惹怒了陛下。」
「用草蓆捲起來扔出去就得了。」
趙連娍步伐沒有遲疑,徑直順著甬道往前走。
李行馭緊跟著她,兩人的身影拉的長長的,糾纏在一處,始終沒有分開。
*
大理寺的人來揭無憂酒坊門上的封條。
那些好事之人便圍上來看。
「這是要繼續營業了,事情解決了嗎?」
「怎麼解決的?」
「是不是東家賠了銀子?」
幾人七嘴八舌的問官差。
其中一個官差回道:「酒坊沒問題,是有人故意搗亂。」
「那也出了人命啊!」
「沒出人命,一會兒就有聖旨來了。」官差一把推開了酒坊的門。
路過的人見這處有人看熱鬧,都圍了上來。
路邊,軒闊的大馬車上,李行馭抬起了窗口的帘子往外看:「娍兒,你看是不是差不多了?」
趙連娍透過窗口看過去,酒坊門口已經圍滿了人,都是看熱鬧的。
「可以了。」
她點頭。
李行馭朝外吩咐:「十三,讓劉宗誠去。」
十三在外面應了一聲。
「聖旨到——」
隨著一聲高唱,街道上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劉宗誠看去。
劉宗誠清了清嗓子,高聲宣讀:
「無憂酒坊出人命一事,系被人栽贓陷害,三人為假死……業已查明,無憂酒坊釀酒酒麴均來自於官酒庫,羅浮春酒之所以口感細膩香味濃郁遠勝於別家,皆是因為東家釀酒的方子獨特,市井傳言皆是不實之言,今日過後,若有再敢胡言亂語者,朕必究其責……」
嘉元帝的聖旨,大理寺卿當街宣讀,無憂酒坊不僅名聲洗白了,連帶著聲譽也一飛沖天,不僅在帝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連帶著周邊的城鎮也有聽聞。
趙連娍一下忙碌起來,連著數日起早貪黑的忙釀酒的事。
平南侯府後院的釀酒場。
「娍兒,咱們再開一家酒坊吧。」彭氏進了屋子,跟趙連娍商量:「咱家幾間酒坊,酒每日都不夠賣的,夥計也忙不過來,不如再開一家?」
趙連娍正忙著分酒麴,聞言抬頭道:「娘,我想了,再多開咱們也來不及。還是研製新酒吧。」
「你的意思是?」彭氏遲疑。
趙連娍放下手中的東西,拿過帕子擦手:「生意這麼好,咱們每日都忙不過來,不如研製出價格高一些的新酒,羅浮春每日酒限量供應,賣完了就算。
另外,讓爹回來商量一下,去邊上的城鎮也開幾家酒坊,也能分擔一下城裡的生意。」
「哎喲!」彭氏歡喜的夸道:「還是我的娍兒聰慧,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只是釀酒的方子不能傳出去,要不然咱們家的優勢就沒有了。」
「娘選幾個可靠的,要死契的,在外面沒有親眷的,來學這些關鍵的步驟吧。」趙連娍道:「每個人學的步驟不一樣,到時候讓他們分開來做便可。」
彭氏點頭:「這個娘懂,你別操心,娘來安排。」
鍾氏從外面進來了:「娍兒。」
「大伯母。」趙連娍喚了一聲。
彭氏招呼:「大嫂來了,坐。」
鍾氏打量趙連娍:「娍兒這陣子忙的,都清減了。」
「沒有,也沒忙幾日。」趙連娍笑著上前招呼:「大伯母,快來坐。」
「我不坐了。」鍾氏道:「我來是有樁事情和你說,正好你娘也在這裡,省的我跑兩趟了。
八郎回來了,你們知道嗎?」
趙連娍點頭:「昨日聽李行馭說了,怎麼了?」
近日李行馭越發的煩人了,她越是忙碌,李行馭就越是黏著她,不僅將朝堂上的事事無巨細的告訴她,還沒話找話,從外面聽來許多閒話和她說。
「是啊。」鍾氏道:「昨日才回來,今日就發請帖了。」
她說著,取出一冊正紅的請帖,遞給趙連娍。
趙連娍接過來:「這是……」
看這喜慶的顏色,她已經猜到了。
「莫不是八郎要辦喜事了?」彭氏湊過去看:「沒有這麼快吧?」
她想著辦喜事總歸回來要準備一陣子,哪有這麼急的?
趙連娍翻開了請帖,果然是喜帖,上頭有許佩苓的名字,邊上卻不是「趙玉橋」,而是改了姓潘,成親的日子是年後正月十六。
「八郎……」彭氏一時不能接受:「他,他怎麼改了姓……」
那是她含辛茹苦疼愛養大的孩子啊,從趙玉橋走的那一日,她心口就像缺了一塊。眼下看趙玉橋連姓都改了,心裡更是難受的不行。
「娘。」趙連娍合上請帖,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您心裡不好受,但您還是要認清事實,事情都已經這樣了,您就別折磨自己了,否則您要是身子不好,擔心的反而是我和四哥。」
她在告訴彭氏,趙玉橋已經不擔心她了。她知道這麼說會讓娘更不好受,可這樣長長久久的念想反而是對身子最不好的,她可不想娘因為這件事鬱鬱寡歡,因而成疾。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親娘,還想天長地久的侍奉膝下,不想娘親有什麼不好。
「是啊,弟妹。」鍾氏也寬慰道:「至少你找回了娍兒,這就是最大的福氣。至於其他的,就看緣分吧。」
彭氏也不想叫他們擔心,點點頭道:「我懂,我都懂。」
「我那裡還有一些事務未曾處置,先去忙了。對了,從裴楠楠走後,婆母的身子就不怎麼好了,你們得空去看一看。」鍾氏叮囑了幾句,起身往外走。
彭氏起身送她:「我知道了,晚些時候就帶娍兒去。」
鍾氏出了門,想起來回頭道:「對了,八郎的那個成親禮,我不知該如何定,你們商量一下吧。」
「好。」彭氏應了,送走鍾氏,回頭看趙連娍:「娍兒,不管他如何對待我,我不會對不起他。
他娶妻的銀子和聘禮我原本就預備好了,如今用不上了,咱們去赴宴也不能拿個尋常的東西去。
我想將禮送的貴重一點,娍兒以為呢?」
趙連娍遲疑了一下道:「大半個月呢,這件事我要想一想。且娘捨得重禮,人家不一定會收呢。」
這件事,她要問問李行馭。八哥是和李行馭謀劃好的,不知道他們需要她如何做?
彭氏嘆了口氣,也沒興致說開鋪子的事了,怏怏的回院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