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散了。」
十四轉頭對著眾人說了一聲,聲音不算大,但他板著臉也頗為嚇人,最主要的是他身上穿著武德司統一的服制,正是大家聞風喪膽的。
他這一開口,看熱鬧的人頓時一鬨而散。
「樂仙公主,請上馬車吧。」他開口,不卑不吭。
朱雪雲早白了臉,之前幾次,父皇就警告過她了,讓她不要再招惹李行馭,影響大計。可她招惹的明明是趙連娍啊,這進宮了,可怎麼和父皇交代?
「出什麼事了?」鍾氏匆忙趕了出來,一手扶著額頭朝著彭氏道:「弟妹你怎麼不讓人叫我?」
「大嫂身上不是不爽利嗎?」彭氏上前扶著她:「沒事了,鎮國公回來都解決了。」
「這又是鬧什麼?」鍾氏只覺得頭疼,估摸著是和趙連娍有關,便寬慰她:「娍兒,別怕,有家人在呢。」
「大伯母,我不怕的。」趙連娍心裡頭暖暖的。
她重生後最大的願望就是守護好家人,而她的家人也是值得她守護的,能夠再來一次,她真的很幸運。
李行馭拉過趙連娍的手:「大伯母,娘,我們進宮一趟。」
「我自己走。」趙連娍掙脫他的手。
李行馭攥了攥手指,暫時作罷了。
兩人正要動身,門前道上來了一輛馬車,還沒停下呢,就聽到親熱的招呼聲:「親家母,怎麼在門口站著呢,這是知道我要來啊。」
眾人舉目望去,便見裴楠楠的母親下了馬車,帶著個嬤嬤朝著他們而來。
「這是說情來了。」彭氏聲音不大,語氣譏諷。
「裴夫人。」鍾氏客氣的和裴母見了禮。
「這是怎麼了?」裴母左右看了看:「親家母不請我進去坐嗎?」
她女兒那樁事,不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
「裴夫人說笑了。」鍾氏含笑道:「二郎已經寫了休書,裴氏的陪嫁也都連夜運回去了,如今我家已經去京兆尹遷除了裴氏的籍,咱們兩家可不是親家了。」
官府落了印的事,可不是開玩笑的,鍾氏說這事,是告訴裴母,這件事已經板上釘釘了無可更改了,裴母也沒什麼必要再套近乎。
裴母的臉色頓時變了,但還是強忍著沒有發作:「兩個人做了多年的夫妻,這情意哪能說斷就斷呢?楠楠她不懂事,回去我已經責打過她了,還在祠堂跪了兩日,今兒個我特意帶她登門來賠罪,咱們這親啊不能斷……」
小門小戶家能攀上平南侯府,裴母其實還是有幾分本事的,也可謂巧舌如簧。
「裴楠楠也來了嗎?」趙連娍出言問了一句。
裴母看了趙連娍一眼,眼底藏著不滿,面上仍然笑著:「是呢,我這就叫她下來。」
裴楠楠回去一句和她說了來龍去脈,所有的事情都是因趙連娍這個小姑子而起。
她也不考慮裴楠楠都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說話,有失偏頗。當然,就算是偏頗了,她自然也是向著自己的女兒,總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吧。
「還不滾下來給你婆母賠罪!」
裴母轉身朝著馬車呵斥了一聲。
馬車藍色的帘布緩緩掀開了,裴楠楠走了下來。
趙連娍看她雖然仔細梳妝打扮過了,卻仍然能看出面容憔悴,眼下青黑,可見被休回娘家的日子確實不太好過。
裴楠楠抬眼,一眼就看到趙連娍和李行馭二人,蓋因兩人容貌實在出色,站在一處分外般配,她眼底隱隱有了恨意。
李行馭淡淡吩咐:「拿下。」
裴母嚇了一跳,轉頭看:「拿……拿誰?」
幾個武德司的人上前,不由分說便將裴楠楠捆了。
裴楠楠尖叫:「放開我,娘,救命!」
「走。」李行馭再次拉過趙連娍的手。
趙連娍沒能抽回手。
李行馭將她扶上馬車,唇角悄悄勾起,到底他是牽到她了。
裴母看著武德司的人綁著她女兒,連帶著樂仙公主一眾,烏泱泱的走了,心中焦急又不敢上前阻攔,只能轉而問鍾氏:「親家母,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裴楠楠只是不甘心被休而已,不至於出動武德司來抓她女兒吧。
「裴夫人快別這麼稱呼我了。」鍾氏嘆了口氣。
彭氏快人快語:「不知裴夫人近日可曾聽說無憂酒坊的事?」
「自然聽說了,這事無人不知。」裴母道:「我也聽說,那酒坊是貴府的千金所有,傳言吃死了好幾個人?」
「這事便和你女兒相關。」彭氏徑直道。
裴母大驚失色:「啊?這不可能吧,楠楠她沒有和我說過……」
「這樣的事情,她怎會和你說?」彭氏冷笑了一聲。
「或許這裡面有什麼誤會……」裴氏本能的察覺不對,哀求道:「二位夫人,就算親事不在了,也還有從前的情分,你們能不能……」
「裴夫人與其在這裡求我們,不如回去好好整頓一下裴府的家風,約束好家裡別的孩子,別再出來闖禍了。」彭氏扶著鍾氏:「大嫂,我們回去吧。」
裴母看著她們二人相攜進門,彭氏臨走還諷刺了她幾句,讓她很不痛快。不過她算是個聰明人,還不至於在明面上得罪平南侯府,只在心裡咒罵了幾句,轉身往馬車處走。
嬤嬤小心的問:「夫人,咱們跟過去嗎?」
「去什麼去?你跟著能進去嗎?對自己親娘都沒個實話,就是死了也是活該!」裴母怒氣沖沖,步伐極重的上了馬車:「回家。」
嬤嬤不敢觸她的霉頭,連忙答應下來。
*
李行馭帶著趙連娍踏入了紫宸殿。
嘉元帝正站在書案後,抬頭看椅子上方懸著的畫。
「陛下。」
李行馭拱手。
趙連娍屈膝行禮:「臣婦拜見陛下。」
嘉元帝轉過有些臃腫的身子來,面上有了驚訝:「成稷這麼快就來了。」
趙連娍看著嘉元帝裝模作樣,在心裡冷哼,方才太監報過了,他們才進來,嘉元帝裝模作樣可真像那麼回事。
「是。」李行馭牽過趙連娍道:「外面充斥著流言蜚語,我妻子因為酒坊的事寢食難安,我答應她三日解決的,卻還是拖到了今日。勞煩陛下了。」
嘉元帝坐了下來:「適才下朝時,你說已經查到主使之人了,去捉拿到朕跟前來,由朕發落。人呢?」
李行馭側身朝外吩咐:「將人帶進來。」
「女兒拜見父皇。」
朱雪雲跨進門檻,一臉委屈的行禮。
嘉元帝皺眉:「樂仙?朕之前怎麼和你說的,鎮國公乃是國之棟樑,你總糾纏著他胡鬧做什麼?」
「陛下,這已經不是胡鬧了。」李行馭徑直反駁了嘉元帝的話。
嘉元帝很不悅,但又不好發作,現在他都還沒準備好,不能和李行馭翻臉:「是,從前朕已經警告過樂仙了,你怎麼還這麼糊塗?這次,朕可不能輕饒了你!」
他心中惱恨李行馭的放肆,卻又不能發作,火氣悶在心裡,看朱雪雲就越發不順眼。
「父皇,這真的和女兒無關,都是平南侯府二房的少夫人做的!」朱雪雲見他怒了,忙替自己辯白,推卸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