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賈姨娘聽了這話,笑的更放肆了:「你知道我為什麼放心將兒子換給平南侯府嗎?還不就是因為平南侯府闔家幸福,大夫人菩薩心腸,二夫人則是個熱心腸,我的兒子由二夫人親手當親生的兒子一樣帶大,我就算是犯下彌天大罪,你們也不可能動我兒子一根寒毛的,這麼多年,我太了解你們了。」
「你那是了解他們,並不是了解我,有沒有可能你賭錯了?」趙連娍冷笑一聲。
「不可能。」賈姨娘目露瘋狂:「他從小和你最要好,也最疼你,你若是對他下手,你還是個人嗎?」
「你騙了我這麼多年,我要報復你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你兒子痛。」趙連娍反過來道:「就算我不忍心動手,平南侯府不忍心動手,武德司的人難道還不忍心動手麼?」
其實,賈姨娘說的對,平南侯府從上到下,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忍心對趙玉橋下手的,也沒有人有這個打算。
她只是想恐嚇賈姨娘,看看能不能套出一些話來罷了。
說到武德司,賈姨娘的面色終於變了:「他又沒做什麼貪贓枉法的事,你們憑什麼送他進武德司?」
「憑他有你這個生母。」趙連娍冷冷回她。
賈姨娘定了定神,哼了一聲:「我連自己的死活都管不了,何況是他?你要送他去武德司,儘管送好了。」
趙連娍還要再說。
李行馭攔了她一下,淡漠的瞥了賈姨娘一眼:「那就依你說的做。」
趙連娍見他開口,也知道再多說無益,便住了口,由著李行馭將她帶出了牢房。
「她應該是惠妃的死士,不會輕易招認的,還是要帶到武德司的大牢里去。」出了門,李行馭朝她開口。
趙連娍問:「能行嗎?」
她看賈姨娘的態度,不是一般的堅決,想撬開賈姨娘的嘴,恐怕很難。
「能行嗎?」李行馭輕笑:「別擔心,這天底下還沒有武德司撬不開的嘴。」
他立在一棵大樹下,陽光透過枝葉,斑駁的照在他肩頭,烏濃的眉目微微彎起,含笑時沒有平日的可怖戾氣,一點也沒有「活閻王」的可怕其實,反倒像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對著心愛的姑娘含情脈脈。
趙連娍只看了一眼便轉開了目光,轉身當先而行,早先她就知道,李行馭慣這人會用好看的皮囊迷惑人,其實骨子裡惡劣極了,她是不會上他的當的。
李行馭笑了笑,不遠不近的跟了上去。
*
翌日。
十三送了李行馭出門,回到門口廊下,靠在柱子上打算再打會兒盹兒。
「十三,你吃不吃這個?」
雲蓉端了一碗雞蛋煮麵條來,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哪裡來的?」十三眼睛一下亮了,看著麵條上翠綠的蔥花直咽口水:「色香味俱全!」
「自然是夫人疼我們。」雲蓉將碗遞給他:「夫人說她起的晚,怕我們餓了,讓我們早起自己做些東西吃。」
「夫人真好。」
十三誇了一句,接過碗來不客氣的吃了一大口,又「哈次哈次」的說燙。
「你慢點,誰跟你搶似的。」雲蓉看得好笑。
「好香,謝謝姐姐。」十三又誇了一句。如今已經快入冬了,早晚有了寒涼之氣,這時候來一碗熱麵條是再好不過的。
「誰是你姐姐?」雲蓉白了他一眼:「你好好看著,我再去端一碗。」
十三應了一聲,又嗦了一大口,眼角餘光撇見院門口有人進來了,忙抬頭看過去。
竟然是趙玉橋!
看看,主子預料的一點都沒錯。
「等一下!」他忙叫住雲蓉,將碗往她手裡一塞:「快拿走。」
「怎麼了?」雲蓉不解。
「不吃了。」十三抬起袖子擦了擦嘴,盯著走近的趙玉橋,如臨大敵。
雲蓉回頭也看到了趙玉橋,頓時明白過來,國公爺這幾日耳提面命,不許八少爺靠近夫人,她也聽見幾次。不過,在她看來,國公爺的擔心都是多餘的,八少爺和夫人,那是比親兄妹還親的關係,就算沒有了血緣關係,也不可能生出男女之情的。
不過他們只能看著,也不敢說出來,依著國公爺如今對夫人的在意,恐怕是誰說了都不起作用的,說不準還挨一頓罰。
趙玉橋不知這二人已經將他當成了大敵,如尋常一般走到門口,詢問道:「十三,你家夫人醒了嗎?」
十三想著十四平時面無表情的樣子,冷著臉道:「沒有。」
趙玉橋看著他,覺得有點奇怪:「十三,你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他認得十三十四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十三每天都笑嘻嘻的,只有十四喜歡板著臉,十三今日怎麼也學十四?
「沒有。」十三依舊不苟言笑:「八少爺沒什麼事就請先回去吧。」
「我找你家夫人有事。」趙玉橋拿過一旁的小凳子,坐了下來:「我等她起來。」
十三見狀急了:「八少爺你快走吧,男女有別,我家夫人就算是醒了也不會單獨見你的。」
趙玉橋聞言皺起眉頭:「十三你在說什麼?我是她哥!」
「那也不成啊。」十三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趙玉橋沉下臉來:「是不是你家主子又鬧什麼么蛾子了?」
「怎麼可能,我家主子恨不得把心都掏給夫人。」十三高聲反駁。
趙玉橋白了他一眼:「我今日就在這等了,我家妹妹不見我,我就不走了。」
「那可由不得你。」十三皺起臉,橫了起來。
「我看你敢對我動手,來,來。」趙玉橋起身往他面前湊。
「八少爺……您別為難我呀……」十三的態度又軟了下來。
趙玉橋正要說話,屋內穿出趙連娍的聲音:「是八哥在外面嗎?」
趙玉橋朝著十三得意的擠了擠眼睛,應道:「是我,吵醒小妹了?」
「沒有。」趙連娍開了門,笑吟吟的看他:「是我自己醒的,八哥進來坐,雲蓉你去讓他們把早點送上來。
八哥這麼早來也沒吃早飯吧?一起。」
「好。」趙玉橋自然不會和她客氣,回頭朝十三一笑,跟著趙連娍進來屋子。
十三一臉喪氣的站在門口,雲蓉提了食盒回來寬慰他:「沒事的,八少爺和夫人不是親兄妹勝似親兄妹,再說雲蔓還在裡面呢,你擔心什麼?」
十三靠在廊柱上,有氣無力的道:「要是主子也像姐姐這樣善解人意就好了。」
主子那個狗脾氣可不管這個,回來要是看到他,不得責罰他一頓?
「又叫人姐姐。」雲蓉瞪了他一眼,抬手推門:「活該你挨責罰,不理你了。」
屋內,趙連娍和趙玉橋相對而坐。
「八哥昨日不是回書院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趙連娍好奇地看趙玉橋:「我起來,聽到你在門口說話,還當是聽岔了。」
「我昨日是去和夫子告假的,晚上就回來了。」趙玉橋抬眸看著她,欲言又止。
趙連娍心裡起了擔憂,還是若無其事地問他:「家裡又沒有什麼事,八哥怎麼忽然想起來告假了?是讀書太累了?」
她猜測著,八哥莫不是察覺了什麼,特意告假回來查問賈姨娘一事?但是不應該啊,長輩們不可能對八哥多嘴,八哥現在什麼也不知道,怎麼會下這麼大的決心查這件事?
「我以為小妹知道我為什麼回來。」趙玉橋直直望著她:「那日,小妹也在場,看得清清楚楚。
晚上娘回院子,眼睛都哭腫了,我問她什麼她又躲躲閃閃的。
小妹,你和我說實話吧,賈姨娘跟我到底是什麼關係?」
那日,賈姨娘的眼神和家裡這些人怪異的神情,已經讓他起了疑心。
只不過一時沒有想明白。
晚上回去,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想起小時候賈姨娘總會在不起眼的地方看他,還會趁著娘不注意接近他,跟他說話,給他吃的。
不過,他和賈姨娘不熟,從來也是沒有要過她東西的。
再結合賈姨娘對趙連娍的不好,他也猜出了個七七八八,今日回來找趙連娍,只不過是想證實自己的猜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