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尚好吧。」鍾氏想了想道：「昨日還替我抄了經書送來。」
彭氏聽這話就來氣了：「敢情她沒有病的下不來床啊？那她怎麼不想著去看看娍兒？娍兒到底是不是她親生的？」
「你別生氣。」鍾氏勸道：「她那日和我說了，之前她和娍兒鬧的不愉快，她怕娍兒見了她更生氣，所以就不打算去了。」
彭氏更生氣了，冷哼了一聲：「母女哪有隔夜的仇？娍兒那麼好的孩子，哪裡像她那麼心胸狹隘？
她說的倒是冠冕堂皇的，你看看像個做娘的人嗎？孩子在外面受了那麼多的苦，她一點不關心不說，還找藉口躲著，真是豈有此理。」
「她一直膽小懦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鍾氏拍拍她的手：「你也別太生氣了，晚些時候我帶著她一起去探望娍兒。」
「大嫂讓人去叫她來吧。」彭氏道：「我叮囑她幾句，別讓她又惹了娍兒生氣。
大嫂你不知道，娍兒那孩子雖然隱藏的好，但我看得出來，她其實還是想要賈姨娘的關心的。」
「這天底下，哪有孩子不喜歡靠著娘的？」鍾氏感慨：「賈姨娘這樣的娘親，也是少見。」
賈姨娘在婢女的攙扶下，進了屋子。
「大夫人，二夫人。」
她曲膝行禮。
鍾氏尚未來得及說話，彭氏便道：「賈姨娘如今身子這樣虛弱嗎？沒有婢女扶著便不能走路行禮了？」
行禮都要人扶著，她真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是奴婢失禮了。」賈姨娘忙抽回手。
「過來點。」彭氏招呼她。
賈姨娘緩步走上前，膽怯的看她：「二夫人。」
「原來你自己能走路。」彭氏靠在椅子上：「娍兒添了個兒子，你知道吧？」
「是。」賈姨娘點頭：「有大半個月了。」
「敢情你知道啊。」彭氏心裡的火幾乎壓不住：「我和大嫂天天去鎮國公府，你既然知道，怎麼不想著跟我們一起去看看娍兒？」
「奴婢怕娍兒生氣。」賈姨娘低下頭：「坐月子的人不能生氣。」
「你不氣她不就成了？」彭氏看著她唯唯諾諾的樣子，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罷了，之前的事情我也不說了。
今日你和我們去，你單獨陪陪娍兒，她心裡還是想著你這個親娘的，這個時候你也該多陪陪她。」
「是。」賈姨娘點頭答應了。
彭氏又道：「娍兒和鎮國公之間有些隔閡，如今一門心思的想離開鎮國公府。
鎮國公不肯，這事一時半會的也不能成。
她若是與你說起此事，你就寬慰寬慰她，就說這不是小事，急不來，家裡也會多替她想法子的。」
賈姨娘又點頭：「是。」
「你別老是『是是是』的。」彭氏心煩的擺手：「我說的話，你記住了嗎？今日若是再氣到娍兒，大嫂不罰你，我也要罰你了。」
「奴婢記下了。」賈姨娘順從的答應了。
＊
「夫人，您抱一抱小少爺？」奶娘抱著孩子，欲遞給床上的趙連娍。
趙連娍看了一眼眼睛睜的溜圓的兒子，奶娘的奶水好，不過大半個月，這孩子便長開了，白白嫩嫩的惹人喜愛。
趙連娍看著心中卻煩悶的很，沒什麼興致：「抱下去吧。」
她一想到自己要一直困在鎮國公府，便覺得一切都了無生趣。
「是，夫人。」
奶娘不敢多說，只能抱著孩子退下。
她心裡奇怪，這天底下哪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的？何況這小少爺生的這樣可愛，粉雕玉琢的，人見人夸，夫人怎麼就連抱都不想抱呢？
「夫人抱過孩子了？」
李行馭從外面進來，正遇到奶娘，接過孩子開口詢問。
奶娘搖搖頭：「沒有。」
李行馭憐愛的親了親小桃子的額頭，可憐的小東西，這么小就不討娘親的喜歡。不只是小桃子，小葫蘆這些日子也不受待見。
他幾回想讓小葫蘆陪陪趙連娍，和趙連娍說說話，但趙連娍總是說小葫蘆吵，待不了一會兒趙連娍便要打發奶娘帶小葫蘆出去，也不知到底是怎麼了。
「主子，大夫人和二夫人來了。」十三在門外提醒。
李行馭回頭招呼：「岳母，二嬸娘。」
他眼神掠過後面跟著的賈姨娘。
彭氏見他抱著孩子，上前小聲問：「娍兒抱孩子了嗎？」
李行馭搖了搖頭。
彭氏與鍾氏對視了一眼，兩人眼底都有擔憂，彭氏道：「讓太醫來給娍兒看看吧，怕不是生病了。」
「晚些時候我請太醫來。」李行馭應了。
「你進去吧。」彭氏回頭招呼賈姨娘：「好好陪娍兒說說話，開解開解她。」
「是。」賈姨娘進了屋子，對著李行馭行了一禮，這才進裡間去了。
趙連娍正靠在床頭的闌干出神，察覺有人進來，她緩緩轉頭看過去，連日來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生出了一絲驚訝。
「姨娘？」
「娍兒，我來看看你。」賈姨娘在床前的繡墩上坐了下來。
趙連娍覺得有些可笑：「有勞姨娘了。」
她生下孩子都快滿月了，她這個親娘終於想起來探望她了嗎？
「你也別生我的氣。」賈姨娘望著她道：「我只是個姨娘，不是主母，主母不發慈悲，我們做姨娘的哪有出門的權利？」
「姨娘的意思是說，母親不讓你來探望我？」趙連娍蹙眉。
今日的賈姨娘，與往日不同。往日賈姨娘但凡開口，都是柔柔弱弱，三句話不到就要開始抹眼淚，眼下語氣竟然硬的很。
這樣的賈姨娘讓她原本煩躁的心更添了幾分不安寧。
賈姨娘不說話。
趙連娍忍不住道：「我母親是什麼樣的人，我難道不清楚？你若想來，母親絕對不會說半個不字。
罷了，我也不想和你多說了，從前有溫娉婷母女，你向著她們。
如今沒有她們，也沒見你向著我，你走吧，以後無事也不必相見。」
她之前沒有這麼決絕，也沒有和賈姨娘說過這樣絕情的話，現在看到什麼都覺得煩，只有她一個人苦苦維持著不存在的母女之情，還有什麼意義？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
賈姨娘對她的話無動於衷，又恢復了之前軟綿綿的樣子，一臉擔憂的看著趙連娍：「娍兒，我聽說，你想和鎮國公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