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鍾氏聽她說得難聽，拉了拉她的袖子：「別這麼說。」
到底還沒有和離，她不想將事情做的太絕了，萬一這兩孩子不分開呢？
趙連娍知道自家嫡母是個宅心仁厚的，遂寬慰道：「母親，您讓二嬸娘說，她都是實話，不怕的。」
「到底你們有一個孩子。」鍾氏看看她的肚子，勸道：「你二嬸娘說的雖然不錯，但你也想想他的好，之前他為了救你，幾次負傷，你心裡也要有數。」
彭氏說的固然沒錯，她也承認，但她覺得在大事上李行馭還是拎的清的，至少幾次都是豁出命護著趙連娍，趙連娍幾番受傷，都是李行馭安排太醫醫治，又悉心照料，其中的關切也不像是假的。
趙連娍垂眸：「母親，他是救過我幾次，但也不能磨滅其他的事情，現在分開，我和他兩不相欠。」
李行馭救她就和之前幾次想殺她又拿她當替身互相抵消吧，另外再加一個孩子，不過這個孩子她不可能給李行馭。
「大嫂你看，娍兒心意已決。」彭氏贊同：「人這一輩子，能有幾年青春年少？她不喜歡就分開，以後再找喜歡的就是了。」
她已經將趙連娍當成了親生女兒，哪管他什麼「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呢？只要趙連娍開懷就行。
「娍兒自己決定就好了。」鍾氏嘆了口氣。
她還是覺得有些可惜。
「母親，二嬸娘，我會和父親商議的。」趙連娍不想她們在此事上過度耗神：「你們不必太過擔心。」
「大夫人，二夫人，國公夫人。」
門口的婢女走進門來，幾人齊齊望過去。
「什麼事？」
鍾氏開口詢問。
「賈姨娘聽說國公夫人回來了，說是心中掛念，特意來見一面。」那婢女低著頭稟報。
屋子裡一下靜了下來，鍾氏與彭氏對視了一眼，都看向趙連娍。
「你讓她進來吧。」
趙連娍吩咐了一句。
她心緒有點複雜，其實並不想見賈姨娘，但到底是自己的生母，她又要遠行，總不好太過絕情了。
鍾氏和彭氏都沒有說話。
賈姨娘就著婢女的手，邁進了門檻，她看著還像從前那麼羸弱，弱柳扶風的，好似一陣風就能將她給颳走。
「奴婢見過大夫人，二夫人。」賈姨娘顫顫巍巍的行禮。
彭氏瞥了她一眼，不說話。
鍾氏到底仁慈：「免禮，上前來說話吧。」
「娍兒。」賈姨娘抬起頭，看向趙連娍，眼圈紅紅的：「姨娘聽說你記憶恢復了，可是真的？」
「嗯。」趙連娍不咸不淡的應了一聲。
這都是幾個月前的事了，賈姨娘現在才來關心，未免有些晚了。她忍著沒有出言譏諷。
「賈姨娘是今日才知道此事嗎？」
趙連娍忍得住，彭氏可忍不住，開口便質問賈姨娘。
賈姨娘便啜泣起來：「我早就聽說了，只是身上一直欠缺，這幾日才能起床，也就不曾能和二位夫人一起去探望娍兒。」
「賈姨娘是昏迷了這些日子嗎？」彭氏嘲諷道：「連吩咐一個人去問一聲的口都開不了？可要找個大夫來好好看一看，別是病入膏肓了。」
想起趙連娍她前些日子傷心失落，她就來氣。賈姨娘根本不配為人母，身在福中不知福。她要是有趙連娍這麼個女兒，還不知道該怎麼疼呢。
「二夫人，奴婢……」賈姨娘淚水漣漣的看她。
「弟妹，你少說兩句。」鍾氏開口相勸。
「多謝姨娘關心。」趙連娍垂下眸子：「姨娘身子看著很不爽利，還是先回院子去休息吧，我這裡一切都好。」
賈姨娘來，就為了問這一句和解釋這些話嗎？是看不到她這麼大的肚子？也不想著問一問她身子眼下如何了。
罷了，還是眼不見心不煩。
「那好……」賈姨娘止住了眼淚，看看她：「你好好珍重身子。」
趙連娍沒有看她，也不理會她。有母親和二嬸娘襯托，賈姨娘實在太不稱職了，她半分也不想理會賈姨娘。
「小妹回來了？」
賈姨娘正要出去，八郎趙玉橋急匆匆了屋子，二人險些撞上。
賈姨娘不由自主地看他，他肩寬腿長，是個極為俊朗的少年郎君，賈姨娘看著他，步伐挪不動了。
趙玉橋一張俊臉上都是急切，一門心思都在趙連娍身上，側身讓過賈姨娘，看都沒看她一眼，便徑直衝著趙連娍去了。
「八哥。」
趙連娍站起身，面上見了笑意。
家裡這些兄長，她和趙玉橋最親，畢竟是一般大小，從小呵護著她長起來的。
「八郎，你這個時候怎麼回來了？」彭氏驚訝：「莫不是在書院裡惹了夫子生氣？」
她這個小兒子，說起來省心卻也不省心，看著笑嘻嘻的好說話，是個懂事的，實則犟起來勝過一頭驢。
「娘，我怎會惹夫子生氣？」趙玉橋看趙連娍：「是夫子讓我回來替書院採買些東西，我才到集市上就聽外面那些人都在議論，說妹夫要休妻。
小妹，到底怎麼回事？」
「八哥，我沒事。」趙連娍朝他笑笑：「外面都是以訛傳訛，你好生回去讀書，這些事你別管。」
「是不是他欺負你？」趙玉橋皺眉，轉身往外走：「我找他問清楚去。」
「八哥！」
「八郎！」
趙連娍和彭氏齊齊喚他。
「你妹妹自來有主意，要你去充什麼大頭？」彭氏上前拉著趙玉橋：「再不濟，還有你大伯父和我們呢，還能讓人欺負了你妹妹去？」
「是啊八哥，我真的沒事。」趙連娍上前笑言：「再說，你一介讀書人，去找他你也打不過啊。」
「打不過也不能不去找他。」趙玉橋語氣硬邦邦的：「這是態度問題。」
「我知道八哥對我好。」趙連娍拉過他手腕晃了晃：「這件事我會和父親商議的，八哥就先別管了，你回書院去，也別和七哥說。」
七哥、八哥在一家書院讀書，之前，儘管三嬸娘不讓七哥管她，但七哥還是一心向著她的。
再加上有了之前那番事，三嬸娘估摸著是不好意思再攔著七哥對她好了。
其實，這兩位兄長都還好，畢竟是讀書人，好生說服一番還能起作用。
她最怕是就是三哥、四哥知道這件事。三哥性子暴躁，一點就著，估摸著一聽說李行馭要休妻就要打上鎮國公府的門去了。四哥呢，雖然是個文官，但性子軸，只認死理，就很難說服。
趙玉橋猶豫著沒有說話，他捨不得自己從小疼大的妹妹受委屈，雖然趙連娍裝的跟沒事一樣，其實他清楚，這裡面肯定有事，而且事情還不小。
「好了八哥，你就聽我的嘛。」趙連娍像小時候那樣晃他的手臂。
趙玉橋繃著的臉緩和了，低頭看她：「你身子怎麼樣了？肚子這麼大，有沒有很累？」
他問著話，心裡又有了氣，他的妹妹，這麼辛苦替李行馭孕育孩子，李行馭居然為了一個小妾，鬧這樣的么蛾子，他到底有沒有良心？
「挺好的。」趙連娍鬆開他，扶著腰朝他笑：「你快回書院去吧，別讓夫子等久了。」
「那你就在家裡待著。」趙玉橋想了想，叮囑她：「暫時別回去，過幾日再說。」
他去書院跟夫子告個假，再回來歸置這些事情。
「好。」趙連娍笑著應了。
「大伯母，娘，你們好好照顧妹妹，我先去書院。」趙玉橋和彭氏二人說了一聲，便步履匆匆的去了。
趙連娍這個時候才發現，賈姨娘居然還沒有走，就站在門邊，和她們一起目送趙玉橋離開。
她忽然覺得有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