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還是我失憶之前。」趙連娍面上泛起回憶之色:「惠妃招我入宮,說想見我,夫君還記得嗎?」
「記得。」李行馭望著她:「如何?」
「其實,那一次根本不是惠妃想見我,而是陛下召見我。」趙連娍如實道:「陛下說,你甚是痴迷我,想通過我來拿捏你。」
「哦?」李行馭挑眉:「還有這回事?你沒有答應?」
趙連娍自然是沒有答應的,不然就不會有付念娘了。
「沒有。」趙連娍搖搖頭。
她心裡一陣後悔,方才沒有想清楚,就開口說話了。
她只想著如今李行馭已經識破了付念娘的身份,那麼利用付念娘轉移李行馭注意力,好讓她離開這個方法就行不通了。
她不如反過來說出嘉元帝想控制李行馭的心思,用來挑唆李行馭和嘉元帝的關係。要知道,李行馭如果對嘉元帝下手,勝算要比她多很多很多。
她想想就覺得可行,一激動便忘了自己當初是怎麼拒絕嘉元帝的——她說她要離開李行馭,要和離。
倒不是她現在改了主意,而是這話要怎麼和李行馭說?李行馭聽了,不得大發雷霆嗎?
「那你是怎麼回答他的?」李行馭眸色銳利起來。
他的直覺告訴他,付念娘這件事情的起因,和趙連娍脫不開干係。
「陛下也不知道從哪裡查到的,他說我只不過是個替身,叫我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說你真正在意的根本就不是我。」趙連娍轉了轉烏眸:「我一時心急,就說……就說我也不在意,我還說我要和離……請他別為難我……
後來,他就說要照著我找一個替身,裝作『年年』……
陛下還問我,有沒有什麼要注意的,我,我只說不知道……」
她越說聲音越小,一拿李行馭湊得很近,烏黑的眸子一直盯著她,看得她直發毛。
她將責任推到了嘉元帝頭上,但說和離的事,怎麼也說不圓了,只能這麼說了。
還好李行馭一直沒有開口,她後面又說了那麼多話,李行馭應該在想以後要防備嘉元帝了吧?
「你想和離?」
李行馭盯著她,定定地問了一句。
至於別的話,他好像沒有聽到一般。
「沒,沒有。」趙連娍往後讓了讓,長睫撲閃撲閃猶如扇羽:「我是為了應付陛下,畢竟我和夫君是一家,我怎麼可能和外人一起坑害自家人?」
好險,這個藉口好像說得通。
「是嗎?」李行馭身子往前傾:「那你倒是說一說,既然是一家人,當初你從宮裡回來,為何不第一時間和我說這件事?」
他從趙連娍的言語中,大致能推斷出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嘉元帝想通過趙連娍來控制他,趙連娍拒絕了,說自己想和離,嘉元帝沒有勉強她,只是讓她說出關於他的一些私隱事。
看這女子心虛成這樣,八成年年的事情就是她說的,現在害怕他,全推到嘉元帝頭上去了。
這些他都不在意,他現在想不明白,趙連娍為什麼執著於要跟他和離?
儘管趙連娍萬般掩飾,他還是看出來了,趙連娍確實是真的想離開他,只不過不敢表達出來罷了。
「因為,因為陛下下了旨意,不許我對任何人說這件事。」趙連娍還在努力編:「他……他還讓我發了毒誓。」
「那為什麼現在又能說了?」李行馭笑的有點冷。
「我其實早的時候也想跟你說的。」趙連娍一臉真誠的望著他的眼睛:「只是那時候,我有點糾結。
等我決定告訴你的時候,就從樹上摔下來,忘記了所有的事情。
然後等我恢復記憶之後,我就一直沒顧上,今日不是你說我還不會想起來……」
雖然有點牽強,但看在她這麼「真誠」的份上應該可以糊弄過去了吧?
「是嗎?」李行馭笑了一聲,幾乎貼著她的臉:「趙連娍,小葫蘆是我親生的女兒,你這肚子裡還揣了一個。
我告訴你,這輩子,除非我死,否則,你,和兩個孩子,休想離開我身邊!」
他說到後來,兇狠起來,眼神能吃人似的。
「那要是年年回來呢?」趙連娍兩手撐著床,又往後退了一步:「或者我死了呢?」
李行馭恨恨地盯著她:「趙連娍,你故意這麼問是吧?」
「你也不敢說吧。」趙連娍縮回靠在他腿邊的腳,半分也不觸碰到他,神色里有幾分倔強:「如果她回來了,就沒有我們娘仨什麼事了。
所以,說來說去,我只不過是個替身。
國公爺又何必強求替身一輩子留在您身邊?」
她說到這裡,委屈起來,垂下了眸子,自憐自艾,她怎麼就遇上了李行馭這樣的人?
多倒霉!
「就算她回來,我也不會虧待你們娘幾個。」李行馭抬手撫她瑩白的臉頰:「你只需乖乖的,一切自然有我。」
趙連娍鴉青長睫垂著,乖順的點頭,心裡頭卻啐了他一口,信你個鬼,等逮到機會,她必然帶著孩子們逃的遠遠的。
「帝京要有事了。」李行馭臉色緩和下來,言語鄭重:「你找個藉口,假意嫉恨付念娘,對她下手,我好找個理由將你和小葫蘆送出去。」
接下來怕有一番惡鬥,他怕到時候無暇分心顧及趙連娍和孩子們,要事先做安排。
「送我們出去?」趙連娍不解地看他。
她心狂跳,送她和小葫蘆一起出去?這不是最好的逃離機會嗎?
如果在那期間,她詐死……是不是就……
但如果那樣,她可能要很久很久見不到親人長輩了。
她得提前回去看看。
「外面安全點。」李行馭拍了拍她的臉:「別想著藉機離開我,我告訴你,你跑不了。
天涯海角,我也能將你找回來。」
「我不會的。」趙連娍軟軟的保證:「只是付念娘那裡,那個孩子要保住嗎?」
「隨意。」李行馭不以為意:「你看著辦。」
「好。」趙連娍應了。
*
西集一如往常,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茶館二樓廂房。
朱平煥坐在臨窗的位置,看著下面的人間煙火,口中詢問:「叫你弄掉趙連娍的孩子,為何到如今還未曾得手?」
付念娘跪在桌前地上,頭埋得低低的:「屬下無能!」
「你不是無能,而是不想出手吧?」朱平煥猛地扭頭看她。
付念娘才抬起頭,又嚇得低下頭去:「不是……」
「你莫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朱平煥打斷她的話。
「屬下實在不是不想下手。」付念娘連忙解釋:「實在是鎮國公府防守嚴密至極,趙姑娘無論衣食住行,都有專人看護,並且鎮國公每日一下朝,就回明月院。
晚上,鎮國公又在屬下院子裡,屬下實在是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朱平煥皺眉:「李行馭如此護著她,你竟和我說,李行馭並不如何在意她?」
「屬下說的都是真的。」付念娘語氣急切,很想證明自己說的都是實話:「自從屬下進了鎮國公府的大門之後,鎮國公就沒有在趙姑娘院子裡歇過,白日裡雖然他們在一起,但只要遇上屬下,鎮國公都會放下趙姑娘,來陪屬下。
殿下,屬下說的句句屬實,求殿下明鑑。」
「這不對。」朱平煥思索了片刻:「你回去,我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辦不成你便自裁謝罪吧。」
「是。」付念娘起身退了出去。
她一走,朱平煥立刻招呼隨從:「韶平,預備一下,我要進宮見父皇。」
李行馭對趙連娍,似乎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他必須去稟明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