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辦案,難道不該第一時間將人犯帶回去嗎?」陳韻倩並不買帳,反而拔高了聲音。
「姑娘,您別這樣,府尹大人知道該怎麼做的。」婢女小聲提醒她。
「你閉嘴。」陳韻倩轉頭呵斥她:「敢情死的不是你哥哥。」
那婢女頓時嚇得不敢再說話。
「處理一下。」鄒向群不理會陳韻倩,朝著身後的手下吩咐了一句。
幾個衙役上前,取了門板將陳福長放了上去,蒙上了白布,抬了起來。
「請國公夫人和三少爺隨我去一趟吧。」他頗為客氣的對趙連娍和趙玉橫開口。
「但是,我兄長正奉旨去邊關……」趙連娍一時未曾想清楚接下來該如何處置,但肯定是要多爭取一些時間的。
鄒向群聞言恍然大悟:「對,國公夫人不說,我倒是忘了。
但這裡出了這樣的事,三少爺也不能說走就走,還是隨我回衙門說清楚,趙大將軍那裡,我會派人傳信去的,事情解決了,三少爺再趕過去便是。」
趙連娍與趙玉橫對視了一眼。
趙玉橫道:「鄒大人,我可以隨你走,但我想與妹妹單獨說幾句話。」
他得交代幾句,讓妹妹想法子給大伯父傳話。
鄒向群正要點頭,便聽陳韻倩尖聲道:「他們兩個想要串供,鄒大人你若是答應了,就是徇私枉法。」
鄒向群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陳姑娘,你三番兩次的……」
「倩倩!」
一道急切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眾人扭頭看過去,就見陳韻倩的父親陳良平穿著一身官服,急匆匆的從人群中擠了過來,很顯然他正在當差,還沒來得及換衣服,聽到消息就趕過來了。
「父親!您總算來了……」陳韻倩委屈不已,哭著道:「平南侯府的趙玉橫打死了我哥哥,他們還想串供,鄒大人包庇他們,他們要單獨說話……」
「福長。」陳良平顫抖著手,去掀白布。
陳福長鐵青的臉露了出來,眼睛睜著,早已沒了氣息,是死不瞑目。
「福長!」陳良平心痛的大喊了一聲,扭頭怒吼:「誰幹的,是誰幹的?」
「父親,是他,趙玉橫!」陳韻倩指著趙玉橫。
趙玉橫臉色不變,與陳良平對視。
陳良平便要衝上去動手。
鄒向群和手下忙攔著:「陳大人,有話好好說。」
「他殺了我兒子,你還讓我有話好好說?」陳良平怒吼,一點不顧他的儒雅形象:「還有你,鄒大人,出了這樣的人命大案,你還在這裡和嫌犯商議什麼?」
「陳大人,我只是在了解……」鄒向群解釋。
「陳大人。」趙連娍已經整理好了思緒:「是令郎領著手下的三個人,對我欲行不軌在先,後又追著要打殺我兄長,我兄長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還手,不慎導致令郎死亡。」
「對你欲行不軌?」陳良平怒道:「你有何證據?」
趙連娍鬆了披風。
「小妹!」趙玉橫抬手阻止,他扭頭看了看外面。
別說這屋子裡有這麼多人,門口還有那麼多圍觀的,叫他們看到妹妹的肩,那多不好?
「沒事。」趙連娍寬慰他,並側過身子。
雲燕合上了半扇門,隔絕了外面那些人的目光。
「陳大人請看。」趙連娍鬆開了披風,露出被撕毀了的衣裳和雪白的肩頭:「這便是令郎帶人所為,他說要毀了我,還說要殺了我兄長。我兄長為了自保,才不得不還手。」
「這都是你的一面之詞。」陳良平冷笑了一聲,看向鄒向群:「鄒大人還不速速將人帶回去,好生審問?」
鄒向群招招手:「先將國公夫人和三少爺帶回衙門去。」
陳良平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讓他很不滿,同朝為官,誰又比誰低一等?也難怪陳韻倩這麼無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你們幾個,幫衙門的人看著他們,這可是殺人犯,不戴鐐銬或許一個不留神就跑了。」陳良平冷靜下來,抬手吩咐所以他來的幾個手下。
那幾人應了一聲,簇擁了上去,他們對趙連娍和趙玉橫,可就不像京兆尹的人那麼客氣了。
「走!」
「快走!」
罵罵咧咧的呵斥聲不絕於耳。
趙連娍別無他法,只能和趙玉橫並肩出了酒坊的大門。
「武德司的人來了!」
有人大喊了一聲,緊接著,圍觀的一眾人一鬨而散,居然沒有一個敢留下來看熱鬧的。
有幾個膽大的,在拐角處探頭探腦。
李行馭騎著馬兒緩緩踱到了酒坊前。後頭,武德司的一眾人站定,手持武器,動作整齊劃一,通身肅殺。
整條街都安靜下來。
李行馭坐在高頭大馬上,身姿挺拔,氣勢迫人,他俯視著眼前的一眾人,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鄒向群和陳良平帶來的手下,早都嚇得低下頭,不敢看他。
鄒向群見狀,笑著拱手:「下官見過國公爺。」
李行馭瞥了他一眼,翻身躍下馬來。
「鎮國公,此間出了命案,國公夫人與其兄長合力打死了我的兒子,請鎮國公不要妨礙鄒大人執行公務。」陳良平拱了拱手,語氣冷硬。
李行馭不理會他,走到趙連娍跟前,提著馬鞭抬手攬住趙連娍,側眸看她:「娘子說說,怎麼回事?」
「陳大人的兒子,帶了三人,意圖對我行不軌之事。」趙連娍垂眸,咬了咬唇瓣,微挑眼尾泛起點點紅痕,帶出幾許委屈之意:「三哥正好撞見,要帶我離開,他們又叫囂著要殺三哥,三哥是被迫反擊。」
她想哭來著,但李行馭已然看透了她,這會兒哭就太假了,雖然李行馭有可能會心疼她,但也有可能會適得其反,引起李行馭反感,她不敢冒險。
不知為何,她明明已經想好了如何辯解,心裡卻一直很忐忑。李行馭來了之後,她莫名的就安心了不少。
「帶了三個人?」李行馭挑眉,回頭看了一眼陳福長蒙著白布的屍體:「怎麼只有一個?」
「回國公爺,那三人,一個重傷,兩個折了骨頭,都讓人送去醫館了。」鄒向群很適時地回了一句。
「只死了一個?」李行馭扭頭看雲燕:「你去哪了?」
他神色看著尋常,眸底的鋒利卻如刀刃一般,雲燕嚇得心中一顫,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眾人心中暗暗嘀咕,什麼叫「只死了一個」?這是嫌人死少了?
「這不怪她。」趙連娍替雲燕解釋:「是我讓她在家保護小葫蘆的。」
李行馭便沒有計較,吩咐道:「去將那三人帶過來。」
「國公爺……」鄒向群猶豫著道:「那三人,傷勢都不輕,這個時候恐怕不宜多移動,尤其是那個重傷的,只怕要保不住性命……」
李行馭抬眸望了望他,笑了一聲:「為何要保他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