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雲蔓走進門來,憂心地看趙連娍:「寧王殿下來了。」
她知道,夫人厭惡朱曜儀。
趙連娍聽到朱曜儀,黛眉便皺了起來:「他來做什麼?」
「寧王殿下說,聽聞夫人病了,特意前來探望。」雲蔓回道。
趙連娍猶豫了一下站起身:「去看看。」
她自然不想見朱曜儀那張另她作嘔的臉。
但她已經很久沒有朱曜儀的消息了,要對付朱曜儀,就不能逃避,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雲蔓有些意外,但還是在前頭引路。
趙連娍出了院子,緩步往前殿去,才不過半道,便遇上了朱曜儀。
「阿娍,你終於肯見我了。」
朱曜儀面色和煦,看她時眼睛亮晶晶的,眸底滿是深情與驚喜。
「寧王殿下。」趙連娍離他遠遠的,行了一禮。
她的疏離都寫在臉上。
朱曜儀伸了伸手,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樣。
趙連娍望著他,在心底冷笑,朱曜儀裝得實在太像了,若非有上輩子的經歷,她當真看不出他的真面目。
朱曜儀像忽然醒悟過來,緊張地道:「阿娍,我聽說你病了,特意來看看。」
趙連娍低下頭:「殿下,你我前緣已盡,你不必再如此關心我。」
她低頭的瞬間,忽然想到,她其實不必對朱曜儀表現出敵意,這樣才能麻痹朱曜儀,有利於她以後更好的對付朱曜儀。
「阿娍,你我之間,都是誤會。」朱曜儀露出難過的神情,還是從前溫文爾雅的樣子:「其實我也知道,你根本就不想嫁給李行馭。」
「事情已經這樣了,殿下就別說了……」趙連娍垂下眼眸,鴉青長睫遮住了她眼底的嘲諷。
不想嫁給李行馭?
難道想嫁給他這個人面獸心的東西嗎?
「如果阿娍願意,我可以去和父皇說,讓你和李行馭和離……」朱曜儀有些急切。
眼下,嘉元帝對他已經生了警惕。
他手裡的人和東西接二連三的出了事,也不敢有什麼大動作了,除了趙連娍的父親,他暫時還沒有想到下一個拉攏的目標。
他來這一趟,說這些話,也是為了讓嘉元帝看到他荒唐的地方,從而對他更加放心。
「殿下,請您慎言。」趙連娍抬起頭,急急往後退了兩步,一臉驚惶:「您應該知道,我家夫君的脾氣秉性,以後不要說這樣的話了。」
「阿娍,你別怕!」朱曜儀一臉的心疼,倒是沒有再往前追。
他朝身後的隨從抬手:「我今日來的匆忙,只隨意給你帶了些補品,還有給小葫蘆的一些零嘴和玩具,你別嫌棄。」
趙連娍示意雲蔓去接過:「那就多謝寧王殿下了。」
朱曜儀給的東西,她全都笑納,這是朱曜儀欠她的。
朱曜儀見她收下東西了,心中暗喜,趙連娍沒有回絕,說明事情還有餘地。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保重身子。」朱曜儀上下瞧了她一眼:「如果有事的話,就讓婢女去找我。」
趙連娍點了頭,面帶微笑的看著他走遠了,眸色逐漸變得冰冷。
她轉身往回走,卻沒有看到花叢後,溫雅琴那雙窺探的眼睛。
日暮時分,金烏西沉,晚霞染紅了半邊天。
李行馭踏著霞光歸來。
趙連娍正坐在鞦韆上,半側小臉被晚霞染成了瑩潤的橘色,長睫纖纖,唇角微翹,白嫩的手指在小葫蘆毛茸茸的髮絲間穿梭。
小葫蘆乖乖靠在她懷中,玩著手裡的布老虎,任由阿娘給她編小辮。
李行馭緩步上前,高大的身影子籠住了母女二人。
趙連娍抬頭,眸中閃過驚艷,李行馭身形高大挺拔,逆著光整個人似乎都流轉著金色的光華,氣勢卓然,恍若神祇。
小葫蘆瞧見李行馭,張開雙臂歡快的撲上去,軟乎乎地道:「爹爹,爹爹,你回來了,我好想你呀。」
她編了一半的髮絲披散開來,隨著她的動作飄揚,看起來就很快樂了。
趙連娍看著,不由跟著笑了。
「看爹爹給你帶什麼了?」李行馭掏出一個小瓷瓶來。
「什麼?」小葫蘆好奇地看。
「伸手。」
李行馭打開瓶塞。
小葫蘆乖乖伸出白嫩的小手,手心朝上。
趙連娍也不禁看了過去。
李行馭倒出一粒糖,在小葫蘆手心:「糖。」
「這是什麼糖?好好看呀。」
小葫蘆看著那顆白潤如珍珠的糖,好奇不已。
「乳球獅子糖。」李行馭將瓷瓶塞給她。
十四解釋道:「稚姑娘,這是宮裡的貢品。」
小葫蘆將糖湊到眼前嗅了嗅,烏溜溜的眸子彎成了小月牙:「爹爹,這個糖好香呀。」
「吃。」李行馭眉眼含笑。
小葫蘆想將糖往口中塞,又下意識看向趙連娍。
趙連娍不說話,只是抿唇看著她。
小葫蘆猶豫了一下,又將小手縮了回來,小聲道:「爹爹,你幫我把糖裝回去,我留著下次吃吧。」
「吃一個,別管你阿娘。」李行馭掃了一眼趙連娍,捏起糖塞進小葫蘆口中。
他見不得小葫蘆可憐兮兮的小模樣。
小葫蘆也看趙連娍,捂著嘴悄悄咽了口口水,這糖真的好香好甜啊!
但是阿娘會不會生氣?
阿娘說,她三天才可以吃一顆糖,不然牙齒會痛痛的,今日上午,她已經吃了一顆了。
「你只管喂,她牙疼起來你左右是不心疼的。」趙連娍氣不過,又不敢大聲,臉色很不好看。
「只一顆而已,怎會牙疼?」李行馭漫不在意,笑看小葫蘆:「寶寶說是不是?」
小葫蘆笑起來,又不放心地看趙連娍:「阿娘,你別生氣嘛……」
李行馭抬手擋著她視線:「別看她。」
趙連娍氣得趁他不注意,狠狠瞪了他一眼。
「小叔,你回來了。」溫雅琴自院門口走了進來。
趙連娍見溫雅琴進來,起身抱過小葫蘆,含笑打量了溫雅琴一眼,她有幾日沒見著溫雅琴了。
「小叔回來,也不往我和母親那裡去,母親都看不著你的影子,今日清晨還說想你呢。」溫雅琴笑著走近。
趙連娍聞言暗笑,也不知道是萬氏想李行馭呢,還是溫雅琴自己想李行馭?
「大嫂過來,有事?」李行馭轉身看著溫雅琴,神色淡淡的。
「哎呀!」溫雅琴一臉驚訝,伸手去摸李行馭的臉:「小叔,你這臉上是怎麼弄得?」
李行馭臉頰邊有傷,似乎有幾日了,已經褪了痂,餘下一道紅痕,但仍然能看出,是指甲撓出來的痕跡。
李行馭偏了偏頭,躲過她的手,往後退了一步:「已經好了,大嫂不必擔心。」
「怎麼弄的?」溫雅琴心裡有了一個猜測,但是又不肯相信。
臉都撓成了這樣,那該有多激烈?
她想想心裡的嫉妒就燒成了火。
「大伯母。」小葫蘆奶聲奶氣地道:「那是我阿娘撓的,爹爹說一點都不疼。」
為什麼大伯母要一直貼著爹爹,她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大伯母。
溫雅琴不由朝趙連娍看過去。
趙連娍原本不想摻和他們叔嫂之間的事,但見溫雅琴充滿敵意的目光,心意瞬間變了。
她彎起眉眼,露出一個溫軟又略帶羞澀的笑:「讓大嫂見笑了。」
李行馭瞥了她一眼,不曾言語。
溫雅琴肺幾乎炸了,也想起來自己的來意,笑著道:「哎呀,你們小兩口恩愛,嫂子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我來這一趟,也沒有別的事,就是想來問一問弟妹,今日來家中探望弟妹的,是寧王殿下吧?」
她倒要看看,趙連娍怎麼交代這事!
李行馭聞言,朝趙連娍看過去,薄薄的眼皮掀了掀,刀鋒一般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