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六章 死人手

  陰冷的河風吹過甲板,那些燃燒的黃紙灰燼漫天飛舞,紛紛揚揚。

  「喂,船老大,我們已經燒完啦……」王保長回頭去喊徐伯,但是這一回頭,我倆卻愣住了,剛才還站在船艙里的徐伯,竟然不見了。

  我愣了愣,隨即跑進船艙,船艙里空蕩蕩的,徐伯果然不見了蹤影。

  難道是回到駕駛艙裡面了嗎?

  我快步走進駕駛艙,令我感到意外的是,駕駛艙里也是空空蕩蕩的,哪裡還有徐伯的影子?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這是怎麼回事?渡船就只有這麼大,一個船艙,一個駕駛艙,徐伯還能藏到哪裡去?

  就在我驚詫不已的時候,忽聽王保長在外面船艙喊:「蠟燭熄滅了!」

  我心中一驚,連忙衝出駕駛艙,看見那支白蠟燭,果然熄滅了。

  王保長問我:「徐伯去了哪裡?」

  我搖搖頭:「不見了!」

  「不見了?!」王保長睜大眼睛:「怎麼可能?除非……他不是人!」

  其實我的心裡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但是沒有說出來。

  我終於知道剛才我為什麼會覺得這艘船不太對勁了,因為這是一艘鬼船,而徐伯也明顯不是人,是鬼。酆都城發生變故,所有的船夫都不敢跑船,而徐伯卻敢跑船,是因為他自己就是鬼,所以他才不怕。

  王保長大概也想到了這個問題,破口罵道:「媽的,咱們這是上了一艘鬼船了!」

  王保長對我說:「大師兄,你會開船嗎?」

  「應該可以!」我一邊說一邊轉身往駕駛艙走去。

  這種渡船的操作比較簡單,之前跟著他們出海的時候,我曾跟著老船長學過幾天駕船技術,雖然還沒有實踐過,但是我想這種小渡船我應該還是能夠應付的。

  我來到駕駛艙,掃了一眼儀錶盤,儀錶盤沒有多麼複雜,我很快就啟動了渡船。

  發動機發出轟隆隆的聲響,船屁股噴出濃濃黑煙,但是渡船卻一動不動,仿佛被定在了水面上。

  王保長在外面問我:「大師兄,這船怎麼不往前走呢?」

  我也覺得奇怪,發動機都已經啟動了,渡船不可能一點也不移動啊,是不是水下有什麼東西,阻礙了渡船的前行。

  想到這裡,我走出駕駛艙,取下船艙里那盞孤零零的照明燈,左手拎著手裡,右手提著照明燈,趴在船舷邊上往水裡看。

  在照明燈的映照下,我赫然看見水下漂浮著一張慘白的死人臉,而且那張死人臉正在緩緩浮出水面。

  我只覺一陣頭皮發麻,因為這張死人臉不是別人的臉,正是剛剛的徐伯。

  王保長自然也是看見了,拔出桃木劍,飛快的念了句「急急如律令!」,然後唰的一劍刺向水裡。

  桃木劍刺入水裡,水面立刻沸騰起來,咕嚕咕嚕冒著泡。

  徐伯那張慘白的死人臉挨了一劍,迅速沉了下去。

  我對王保長說:「我知道渡船為什麼開不動了,一定是徐伯在下面作怪!」

  王保長啐罵道:「大爺的,難道我們要下到水裡去干他嗎?」

  「等等!」我指著水下對王保長說:「水裡的情況可不是那麼簡單!」

  我從兜里摸出一張黃符,手腕一抖,黃符變成一顆小火球,我揚手扔進水裡。

  那張黃符入水以後,依然在燃燒。

  借著黃符燃燒的光亮,我們驚訝的看見,水下竟然漂浮著密密麻麻的死人臉,有數不清的人影在水下走來走去。

  混沌的黑暗中,那一張張死人臉看上去無比的猙獰怪異。

  王保長皺起眉頭:「水下居然有這麼多的髒東西!」

  王保長話音剛落,就聽砰的一聲,那盞照明燈竟然莫名其妙的爆裂熄滅了。

  我嚇了一跳,趕緊丟掉照明燈。

  與此同時,船艙里忽然飄蕩起一團古怪的黑霧,那霧來得十分怪異,如同涌動的墨汁,一下子就將我和王保長包裹在其中。

  我環頭四顧,四面八方都是濃郁得化不開的黑霧,我仿佛置身在一個完全陌生的黑暗世界裡面,沒有一絲光亮。

  耳畔只聽得陰風慘慘,四周傳來奇異的嘯音,如同鬼叫,令人心煩意亂。

  冷汗就像斷線的珠子,貼著臉頰滾落,我暗暗吸了口氣,修羅劍自袖口裡緩緩滑出,然後緊握在手裡。

  突然,我感覺有東西在摸我的臉,我下意識伸手捉住那東西,頓覺冰冰涼涼的,仔細一摸,那竟然是一隻死人手!

  那隻手掌的表皮都已經泡脹了,像浸水的蘿蔔條,從那詭異的黑霧裡伸出來,不停地在我的臉上摸來摸去。

  我登時就炸毛了,一劍斬斷了面前的死人手!

  只聽四周鬼叫聲大作,越來越多慘白的死人手從黑霧裡伸出來,在我的身上亂摸亂抓。

  我下意識想要後退,卻發現雙腳不聽使喚,低頭看去,只見十多隻死人手緊緊抓住我的腳踝,令我無法動彈。

  我心頭火起,大喝一聲,修羅劍揮舞得虎虎生風,頓時將那十多隻死人手齊刷刷斬斷,然後我單手插進衣兜,揚手一甩,甩出十多張驅鬼符,口中念道:「神符既出,百鬼莫近!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十多張驅鬼符頓時化作十多道紅光,分別射入濃霧之中。

  濃霧裡面,立即傳來此起彼伏的鬼叫哀嚎聲。

  我咬破舌尖,噴出一口滾燙的舌尖血,然後修羅劍自血霧中穿出,凌空畫了個圈,同時厲聲大喊:「破!」

  血色光圈旋轉飛出,只聽砰的一聲炸響,光圈爆裂,船艙里的濃鬱黑霧瞬間消散,又露出了空蕩蕩的船艙。

  濃霧消散,那些死人手也跟著消散,剛才的一切仿佛都是幻覺。

  但我知道這不是幻覺,因為船艙地面上,清楚地留下了一道道凌亂的指甲划過的痕跡。

  王保長罵罵咧咧的走過來,他身上的衣服都被那些死人手抓爛了,碎布條隨著夜風拂動,就像一件乞丐裝,狼狽滑稽。

  我吁了口氣說:「現在渡船應該能夠開動了!」

  我收起修羅劍,邁步往駕駛艙走去,誰知道剛走了兩步,我便愣住了。

  駕駛艙裡面,竟然多出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