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五章 白蠟燭

  「覺不覺得這艘渡船有些奇怪?」我問王保長。

  河風吹亂王保長的頭髮,王保長伸出手指,梳理了一下髮型,回頭問我:「不就一艘船嗎,有什麼好奇怪的?」

  我搖搖頭,望著江面上搖曳的殘陽倒影:「不知道,說不上來,直覺吧,就是覺得很奇怪!」

  剛說完這話,無意間回頭一瞥,就發現那個老頭悄無聲息的站在我們後面。

  王保長嚇了一跳:「船老大,你幹嘛呢,一點聲音都沒有!」

  老頭拎起三刀黃紙,放在我們面前,冷冷叮囑道:「出發之前先燒一刀黃紙,行駛到江面中央的時候再燒一刀,最後靠岸的時候再把剩下的一刀燒了,聽明白了嗎?」

  「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好奇的問。

  「哪裡來得這麼多為什麼?我之前跟你說過,上了我的船,就要聽我的招呼,反正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如果不按照我的吩咐做,那就下船!」老頭的口吻很生硬,容不得我抗拒。

  「古里古怪的!」

  我嘴裡雖然犯著嘀咕,但雙手也沒閒著,還是按照船老大的安排,燒掉了一刀黃紙。

  河風一吹,灰燼漫天飛舞,最終全部落在長江里。

  我知道跑船的人都有很多奇怪習俗,剛才老頭說天黑以後,水下會有不乾淨的東西,這些黃紙應該便是燒給那些東西的吧。

  「船老大,黃紙燒完了,可以開船了吧?」王保長衝著駕駛艙里大喊。

  我們現在心急如焚,一心只想著快點趕到酆都鬼城。

  「叫我徐伯!」老頭又從駕駛艙里走出來,遞給我一支白蠟燭。

  我詫異地問他這是幹嘛,徐伯點燃蠟燭,讓我拿穩了:「待會兒開船之後,就把蠟燭給拿好了,千萬別弄熄了,一直要拿著過江,聽明白了嗎?」

  拿著蠟燭過江?

  這又是什麼古怪規矩?

  「徐伯,難道你的船燈壞了,讓我拿著蠟燭給你照明?」我半開玩笑地說。

  誰知道徐伯臉色一板,很嚴肅地說:「記住,這是保你性命的東西,如果熄滅了……哼哼!」

  徐伯冷哼兩聲,掉頭便走。

  我忍不住問他:「如果熄滅了會怎樣?」

  「會死!」徐伯的回答簡潔有力,震得我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我看了看手裡的白色蠟燭,突然湧起莫名的恐懼,蠟燭熄滅了,我就會死?

  我看了一眼王保長,默默地把白色蠟燭交到王保長手裡。

  王保長怔了怔,隨即又把蠟燭遞迴我的手裡;「那老頭故弄玄虛,我才不相信他的屁話呢。也不看看我們是什麼身份,這也能唬住我們嗎?」

  突突突!

  徐伯發動渡船,臨行之前他再一次跟我叮囑:「路上不要東張西望,把蠟燭拿穩,無論看見什麼或者聽見什麼都不要說話!」

  我把徐伯的交代一一記在心裡,看徐伯一臉認真的樣子,我都忍不住緊張起來。

  我在船艙里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蠟燭,這就是一支普通的白蠟燭,但稍稍有些特別的是,這支蠟燭的表面竟然雕刻著密密麻麻的奇怪圖案,如同蝌蚪狀,看上去像是符咒,反正鬼氣森森的,即使燃燒著,拿在手裡仿佛也有絲絲寒意。

  最後一縷殘陽消融在江面上。

  夜幕降臨,天上烏雲沉沉,可能是酆都城裡的鬼氣太重,連天上的月亮也害怕的藏了起來,耳畔只聽得渡船的發動機聲響,在夜裡格外清晰。

  船艙里沒有燈,黑咕隆咚的一團,只有船頭亮著一盞孤零零的照明燈。

  蠟燭靜靜燃燒著,燭火在晚風裡輕輕晃動。

  我左手拿著蠟燭,右手掌心窩起來護住燭火,擋住吹來的風。

  這個姿勢保持久了,雙手又酸又痛,真他娘的累。

  四周掛著的銅鈴叮叮噹噹的響著,搞得我心慌意亂,船艙里的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渡船漸行漸遠,不知道是不是入夜的原因,我感到一絲絲涼意。

  剛開始只有一點點,到後來越來越冷,坐在對面的王保長竟忍不住打起了冷顫,還能看見從他嘴裡呵出的冷空氣。

  王保長使勁搓著手:「真他娘的怪了,怎麼會這麼冷呢?」

  現在已是春夏交替的季節,按理說,氣溫不可能有這麼低。

  唯一的解釋是,陰氣!

  我扭頭看向船艙外面,就看見一大團一大團氤氳的陰氣,在江面上翻湧,從四面八方朝著渡船籠罩而來。

  「好重的陰氣啊!」王保長脫口說道。

  王保長話一出口,我的心裡便咯噔了一下,糟糕!徐伯剛才告誡過我們,乘船途中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都不能說話的。

  但是,王保長卻把徐伯的叮囑拋之腦後,忘到爪哇國去了。

  就在這時候,忽覺手中的蠟燭有異,我趕緊低頭一看,就在我低下頭的一瞬間,我赫然發現,那團燭火竟然變成了詭異的幽綠色!

  風中傳來奇怪的聲音,像是有很多的人在身邊竊竊私語。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一雙眼睛都被映成了幽綠色。

  鈴鐺聲越來越激烈,叮叮噹噹響個不停,宛如金戈鐵馬。

  詭異的燭火搖晃得非常厲害,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徐伯交代過,乘船途中燭火一定不能熄滅,否則我就會——死!

  我不知道徐伯這話是真的還是嚇唬我的,總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我用手拼命護著燭火,努力不讓燭火熄滅,很快就累得滿頭大汗。

  這個時候,渡船差不多已經行駛到江面中央,但卻緩緩停了下來。

  王保長扯著嗓子問徐伯:「哎,這船怎麼停啦?」

  徐伯臉色鐵青的走出駕駛艙,對我們吼道:「不是讓你們不要說話嗎,趕緊燒紙!快!」

  王保長不滿的嘟囔道:「凶什麼凶!」

  我拉了王保長一把,讓他不要再說話了,然後提著一刀黃紙,快步來到甲板上。

  按照徐伯的吩咐,我趕緊燒了一刀黃紙。

  徐伯說:「把剩下的一刀也燒了!」

  王保長提著剩下的那刀黃紙走上甲板,很快也把第三刀黃紙燒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