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遠處的溪月,看火候差不多了就走了過來:「陳九,你還是別剝人皮了。上次,你剝的那個人連嘴唇都給剝掉了,最後弄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白白浪費了工夫。」
「要不,我們還是搜魂吧?」
眼中原本還帶著幾分希望的費向晨差點沒昏過去,搜魂秘術在術道中確實存在,但是並不完善,成不成功全憑運氣,運氣不好的十次搜魂都可能全部失手。
無論搜魂是否成功,被搜魂的人都會變成白痴,這種結局對江湖高手來說,是比死還要可怕的事情。
費向晨的眼淚都跟著流了下來,我也差點昏了過去,我是讓溪月求情,不是讓她擅自往上加碼啊!
溪月笑眯眯的道:「我來搜魂,你看著就行。」
溪月的手指輕輕往費向晨的脖子上點了一下,對方馬上能說話了:「九王爺,您高抬貴手,我向天發誓,從此跟您說話句句屬實。」
溪月這是學壞了啊!
這都跟誰學的?
我-乾咳了兩聲道:「自己說,別讓我多問。」
費向晨道:「其實,我先前跟你說的那些話,九成九都是真的。」
「我自從替張家人搖了那『破天卦』之後,命數上的修為就全都被廢了,哪怕是最簡單的看相都看不懂了。」
「這件事兒,我不敢去跟別人提。如果,讓那些同行知道了我起破天卦被廢了修為,說不定就能聯合起來要了我的命。我只能暫時隱姓埋名地藏了起來。」
「但是,我也沒放棄過探查血海階梯。我總覺得,階梯背後的密窟里藏著了不得的東西,要是能把那些東西拿到手。我廢了命數師的修為也是值得啊!」
「我前後聯絡了幾批盜門高手過來探查秘境,結果我們到了這斷頭龍王廟之後,就開始寸步難行了。不是在這周圍打轉,怎麼也走不出龍王廟的範圍,就是莫名其妙地被摘了人頭。」
「我最後一次打血海階梯的主意,是十五年前。
那一次,我集結了九個赫赫有名的盜門高手,加上我一共十人一起到了龍王廟。
我們進入龍王廟範圍之後,就像是前幾次一樣,所有能夠指路的秘術全部失效,我們也像是遇上了迷障,怎麼也走不出龍王廟的範圍。
但是,我們幾個人非但沒有害怕,反而越發地興奮。
因為,我們都是盜門當中頂尖的大盜,都知道禁地越是兇險,寶物就越是豐厚的道理。真要是做成了這筆買賣,說不定幾輩子都不愁了。
我在這兒轉了整整一天,才在天快黑了的時候回到了龍王廟裡。
那時候,我明顯感覺,我們這些人各自都起了別樣的心思。
盜門裡說什麼盜亦有道?其實都是騙人的玩意,黑吃黑才真正是盜門常玩的把戲。
但是,他們幾個人好像表現得太明顯了,按照常理,我們就算是揣著黑吃黑的心思,面上也得一團和氣,免得對手提前有了防備不好下手。
我心裡第一個反應就是出事了,肯定是出事了。
如果,不是遇上了什麼事兒,這些人肯定不會那麼反常,我飛快地回想一路上遇到的事情,我們十個人資格最老的九眼彪猛不丁地開了口:「你們是不是打算把身邊的人都給弄死,自己獨吞寶藏?你們表現得太明顯了,心眼子全都寫在臉上了。」
我們幾個一下就驚醒了過來,我們心裡都明白自己肯定是著了別人的道兒,可我們誰也不知道,究竟是在什麼地方栽了。
九眼彪陰森森的開口道:「既然大伙兒都不知道栽在什麼地方,不如就喝血酒吧?有了這杯血酒做擔保,我們才能同進同退。」
九眼彪一開口,所有人都猶豫了。
要是,術士的血酒可不是俗世盜匪之間的歃血為盟,只是圖個心理安慰。盜門之間一旦喝下血酒,就等於是立下了生死契約。共同盜寶的時候,除非是到了救無可救的情況,否則必須對遇險的同伴施以援手。
血酒,雖然是信義的保障,但是沒有幾個盜門中人願意飲血酒。因為,你在救人的時候,很可能耽誤了自己逃生的時間。盜門中人的合作,絕大多數都是臨時搭建的團伙,彼此之間甚至連真名都不知道,誰都不願意為了同夥拼命。
九眼彪看沒人應聲,當即就拔刀了,我們幾個都知道九眼彪的厲害,誰也不想去當出頭鳥碰他的槍口。況且,我們也不敢保證對上九眼彪之後,有沒有人站出來幫自己。
就這樣,我們九個人不情不願地喝了血酒,發了重誓。
我當時還在安慰自己,不管怎麼說,在同伴面前算是能保住命了。
誰知道,當天晚上就出事了。
那天,我明明是跟另外一個盜門同行並排睡在一起,等到半夜我就覺得腦袋底下黏糊糊,濕漉漉的,等我醒過來,才發現自己睡在了血泊當中,我那個同行已經被人給摘了腦袋,無頭屍體就躺在我邊上。
我嚇得跳了起來,其他人也都醒了。
我們看著那具沒了腦袋的屍首,心裡寒氣直往外冒。
要不是,有那杯血酒作保,我們肯定要懷疑是自己人動了手,不然,誰能無聲無息地把人腦袋給摘下來?
九眼彪帶著我們順著地上血跡往前找,一直找到了回水河邊上才沒了血跡。
我們幾個探著身子往回水河裡看了一眼,結果又被嚇出來一身冷汗,那個人的腦袋就卡在回水河下面的石頭縫裡,人頭卻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啃過一樣,到處都露著白森森的骨頭,沒了眼皮遮擋的眼珠子卻瞪得溜圓,死死盯著水面,也不知道是在看什麼?
九眼彪說:「誰下去把腦袋撈上來?我能從他眼睛裡看出來他是怎麼死的?」
我們當中有個會水的人,從人頭上游的位置下了水,側著身子想把那腦袋給拿出來。
那人也是個老-江湖,從上游下去也沒毛病,我們誰也沒去注意他,都在盯著腦袋看。
誰曾想,就那麼一眨眼的工夫,水面就被血給染紅了,等我們回頭的時候,就看見下水的那個人,身子蹲在水底下,腦袋卻不知道哪兒去了?那脖子上還在一股股地往出冒血。
這回連九眼彪都嚇壞了,說了一聲:「趕緊撤!」就往回跑。
我們原本是想回龍王廟,誰知道,原本距離我們只有百十多米,抬頭就能看見的龍王廟,就在我們轉了個身的工夫,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我們不管怎麼找,都找不著龍王廟在什麼地方。我們連著往龍王廟的方向跑了幾次,才發現自己就像是被回水河給圍住了一樣,不管怎麼跑人都是在河邊上。
這下,我們全都慌了,明明我們前一天還是被迷障往龍王廟裡送,怎麼過了一夜想找龍王廟都找不著了?再說,我們的東西全都扔在龍王廟那邊,真要是遇上了什麼事兒,我們甚至連條救命的繩子都找不著,那不是眼看著送死麼?
到了這個時候,有人壯著膽子提議:「要不,咱們抽生死簽吧?抽到了死簽的人當瞎子。」
九眼彪想了一會兒就點了頭:「抽到了死簽的人,誰也別怨,要怨就怨自己的命不好。要是誰當了瞎子回不來的話,我們活著的人,養他家老小三輩子。」
當瞎子,就是盜門裡一種求生的手段。
人在遇了迷障之後,最先被騙的就是眼睛。你眼睛看到的東西不實,你走出去的路才不對。這時候,就得從隊伍里挑出一個人來,讓他自己挖了眼珠子走在最前面,後面跟著的人,不去看路,只看那個瞎子,而且,無論是看著什麼都不能給瞎子提醒,全讓他憑著感覺走。
有瞎子領路,運氣好的時候,就能一口氣走出去,運氣不好,就得在中途換一個瞎子了。
我們誰也不想死,可是事情到了這會兒,也容不得我們不抽籤定生死了。
結果,抽到了死簽的人,正是定下了規矩的九眼彪。
本來,我還想提議再抽一回,可是九眼彪卻說:「生死簽不能重來,抽到是誰就是誰來。」
九眼彪往嘴裡灌了幾口烈酒,就親手挖了自己的眼珠子。
九眼彪是真狠哪!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他自己扣眼睛的情景,那時候,他自己把手指頭壓在眼眶上,一邊撕心裂肺地慘叫,一邊往裡面用力,就那麼硬生生地把自己眼珠子給挖了。
九眼彪差點疼昏了過去,卻又強撐著一口氣,用帶血的手摸索著往前走。
我們幾個怕跟丟了九眼彪,還特意用針把紅線別在了他的身上,每個人都牽著一根紅線跟在九眼彪後頭。
一開始,九眼彪還是緊咬著牙關摸索著往前走,沒過多久,我們就聽見九眼彪在說話,而且還是含糊不清,反反覆覆念叨著那麼幾句話。
我們當中有人忍不住問道:「你們誰聽清九眼彪說什麼了?」
「他好像是說,龍王斷頭,還有什麼……」那人話沒說完,他們兩個手裡的紅線忽然凌空崩斷,那兩個人也站在原地不動了。
他當時就被嚇出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