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血字有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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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聲音一落,肩頭猛地往上一頂,自己趁著葉開身軀直立的當口,咬破指尖,五指併攏打向了葉開的心口。

  這是,術士早期的震擊鬼魂的方式。

  這一招沒什麼名字,只是用指尖血在對方心口的位置上連擊三次。這樣做,等於是把自己體內的陽氣打進對方身體。

  能震出惡鬼,自然是好事。震不出來,那就是兩個人一塊死。

  眨眼之後,我三拳擊落,一道全身血色的人影,也被我從葉開體內震飛了出去,飄然落在了地上。

  葉開撲在我懷裡的時候,我才看清了那人的全貌。

  老彪子!

  對方還是原先那種像是傻了一樣的狀態。

  我緊盯著對方面孔時,一隻手也在那裡推著葉開,葉開也醒了過來:「我剛才怎麼被附體了?」

  我飛快說道:「我讓你摳楔子,你把什麼摳下來了?」

  葉開道:「就摳下來一個楔子!」我順著葉開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裡的確留著一個木楔子的缺口。但是,那個位子怎麼看都覺得扎眼。

  我雖然沒學過木工活兒,卻知道木匠的手法層出不窮。尤其是大木匠做活兒的時候,多一個釘子或者少一根釘子,都能置人於死地。

  我沉聲道:「葉開,你看著這裡的鬼魂。我有些事情要想想。」

  我飛快在回想齊雲鵬說過關於殺人床的事情,卻發現我們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拖屍人,六處,包括我自己,都把目光投向了城隍廟。反倒忽視了那張拔步床為什麼會殺人?

  雖然,當時李天寶給出了一個理由——血字秘檔在自行尋找宿主。但是,這個理由已經在齊雲鵬繼承了煉屍術之後被推翻了。

  如果,拔步床殺人是因為血字秘檔在尋找宿主的話,那麼,齊雲鵬應該是繼承的是木工術,而不是煉屍術。

  從這點上看,拔步床里應該是另有蹊蹺。

  只是,這個秘密在時隔多年之後,還會繼續存在麼?

  我正在思忖之間,葉開已經抓著一把木楔子送到了我眼前:「你看這些夠嗎?」

  「葉虎逼!」我看見木楔子的時候都傻了。

  楔子,在木工上就跟釘子作用一樣,你把一張床上的釘子全都拔掉了,床能不塌麼?

  葉開不會又被附身了吧?

  我還在發懵的時候,葉開身子便挪了一下,拔步床內里轟的一聲塌了下去,我和葉開當場坐在了一堆木頭裡。

  葉開在掉下去的時候,身子跟著往後一歪,撞在個床柱子上,拔步床的外層再次崩塌,床頂都跟著砸了下來。

  我們兩個同時起身,雙手同時向上拍中了掉落的床架,在崩飛的木板當中站起了身來。一人抄起一個床柱,瞄向了附近的鬼魂。

  到了這個時候,就算我們兩個無法對付鬼魂,也得跟對方碰一下試試了。

  我和葉開還沒動手,我就忽然覺得一塊像是濕抹布一樣的東西,貼在了我的背上。下一刻間,我身上的衣物就像是被刀給割了一樣,全都變成了碎片,那樣東西也徹底黏在了我的背上。

  我急聲問道:「葉開,我後背怎麼了?」

  我跟葉開是背對背站在一起,中間大概還有半尺的距離。葉開飛快回頭往我背上看了一眼:「血字秘檔貼在你背上了,是木工篇。」

  木工篇,果然是藏在了這張床上。

  這個念頭剛剛在我腦中閃過,一段記憶就強行鑽進了我的腦海。

  那一瞬間,我分明從上帝視角上,看見了一個上了歲數的木匠一個人坐在屋裡打磨床板。

  我雖然看不清對方的面孔,他頭頂上卻像是被人用刀割了一樣,裂開了一道幾寸長的口子,鮮血順著木匠頭皮往下滴落的時候,那道口子也在一寸寸地往他背上延伸而去,沒過一會兒的工夫,木匠身上的衣服就裂成了兩片,貼在木匠背後的血字秘檔也從裂開的衣服里露了出來。

  木工篇!

  那篇血字秘檔並沒跟木匠合為一體,看上去就像是把一塊慘白的膏藥,生生貼在了膚色黝黑的人身上。

  我眼看那道從木匠頭頂劃下來的口子,在沿著秘檔邊緣環繞了一圈之後,滿身是血的木匠竟然回手把自己身上的皮給血淋淋地抓了下來,平鋪在了床板上。

  那個木匠直起身子的時候,分明已經沒了呼吸。眼珠子卻還在不斷的轉動,看上去就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從懷裡又拿出了一張血字秘檔,悄悄塞進了床頂的暗格。

  考究的拔步床,不僅用來睡覺,會客,也留著很多暗格供主人藏匿一些私密的物品。有些暗格,如果木匠不說,就連睡在床上的人都發現不了。

  老那家的人,怕是做夢都想不到,有人會把血字秘檔藏在自己頭上。

  那個木匠做完這一切,重新雙手蘸著自己的血把床板仔仔細細擦了一遍,等他停手的時候,他身上已經不再滴血,床板上也像是被人給刷上了一層紅漆。

  那個木匠這才站起身來,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帶上帽子離開房間,他出門的時候還跟人說:「床上水汽沒幹,這幾天不能開門開窗,小心吹裂了木頭。」

  木匠的聲音漸遠的時候,我也恢復了意識。

  我明白了,血字秘檔並不是在找什麼宿主,而是在找繼承人。

  那個木匠身上雖然被貼上了木工篇,但是他本身並不適合繼承秘檔的傳承。所以,血字秘檔通過那個木匠又給自己找了一個可以接觸到下一任宿主的地方——拔步床。

  單從木工的角度上說,那貝勒不惜重金聘請高手打造的這張拔步床,已經算得上是木工中的巔峰之作了。此床一出,必定會引來附近木匠高手的觀摩。

  互相攀比手藝,在任何一個行業中都是平常的事情。各行當中同一個級數的精英其實都有一個毛病,那就是誰都不會從心底服誰,有機會一定要分個高下。

  拔步床在沒送進婚房之前,必定會引人過來品評。貝勒府也不會阻止,因為他們要的就是這個面子。

  貼在床上的血字秘檔,自然就會藉此尋找宿主或者傳人。

  從現在的情景上看,木工篇並沒找到合適的傳人。

  至於,藏在床頂上的煉屍篇。更容易解釋,煉屍術不同於木工,想要尋找傳人更為困難,他能做的就是尋找宿主。

  既然,兩篇秘檔都沒在拔步床被送進婚房之前找到傳人,那麼他們還有另外一種辦法繼續尋找合適的人來繼承秘術,那就是殺人!

  床殺人,一定會引來術士。

  兩篇秘檔在術士中選擇傳人,會更為容易!

  只是那個時候正值亂世,各種鬼怪層出不窮,大部分術士都在江湖中遊走,並沒過多留意過殺人的傳說,才讓這張床碰到了齊天恆。

  如果,我的猜測沒錯的話,我至少能得出兩個結論:一個是,那些拖屍人化妝成搖小鼓的人收集秘檔,就是因為他們已經推測出了,秘檔自行隱藏的方式。

  另外一個結論就是,其中一部分血字秘檔有自己的意志。

  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這一點。當年被剝掉人皮製成秘檔的人,各個都是術道宗師。他們沒能逃過朝廷的圍剿,並不代表他們沒有保命的手段。其中應該有一部分宗師把自己魂魄或者意志融入了秘檔當中。

  血字秘檔失去了皇史宬的鎮壓之後,藏在裡面的宗師冤魂逐漸覺醒,秘檔也就開始殺人了。

  我思維飛轉之間,房間的另外一側便悄無聲息地敞開了一道大門,門裡竟然有人輕聲說了一個「請」字。

  我和葉開同時邁步之間,身上真氣又重新運轉了起來。

  葉開向我傳音道:「我又能調用真氣了,是不是鬼神空間的規則被打破了?」

  我稍微思忖了一下道:「剛才我們動不了,八成是因為血字秘檔的壓制,現在秘檔到我身上了,那種壓制也沒了。」

  「你仔細想想齊雲鵬說的事情,他在睡殺人床的時候,李天寶是不是也沒動用過秘術?直到他被李天寶用拖屍繩從屋裡拖出來,李天寶才動了手?」

  「好像是!」葉開道:「這個蘇戮到底是搞什麼?怎麼把事情弄得這麼複雜?」

  我說道:「建這座監獄的人不是蘇戮!」

  「你沒注意到,那個留字的人把蘇字給寫錯了嗎?」

  「按照時間算的話,蘇戮應該是建國前的人物。那時候,還沒有簡體字。所有人學的都是繁體字。那人用正楷寫了蘇的時候,把那個魚字的四點底寫成了一橫。」

  「如果,他用的是行書,一橫沒有問題。但是用正楷就是問題。人在寫名字的時候,絕大多數不會用正楷和行書混寫,要用都會用一種字體。那一橫只能說明,那是他寫字的習慣。」

  葉開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冒用了蘇戮的名字?那個人要幹什麼?」

  我回答道:「或許,他是要在這兒等蘇戮!或許,就是轉移來人的視線。我們一開始不也把這裡當成是蘇戮的手筆麼?」

  我和葉開順著那座大門後面的階梯走出不遠,就到了階梯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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