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江松閒才五歲,與江松文一般大點兒。
那麼點兒大的娃兒,能幹什麼活計,就這還要給半斤糧,都值十幾文錢了。
「二丫,把眼光看長遠一些。」
江白揉了揉她的腦袋。
「付出幾斤糧食,就可以讓你有一天的時間來讀書習武,這樣算下來,也是我們賺到了。」
「地里的山藥也需要人伺候。」
「他們都是老莊稼把式,有他們照看著,我們姐妹也可以去做些其他的事情。」
「你的眼睛,與其把目光放在給的那半斤糧上面,倒不如放在其他方面。」
「譬如學習女紅,做些繡品,或是學好武藝之後,與我一起上山打獵,然後用獵物換銀錢,再用銀錢換糧食。」
江白需要種地,但並不喜歡自己種地。
有二房一家幹活,她反而能騰出手來做其他的事情。
江綠也可以安心的習武,好早日成長起來。
起碼在她離開江家村去京城的時候,江綠要有自保之力。
不過,這還不夠。
江白收住心裡的想法,招呼著江綠和江松文二人吃飯。
卻說張氏。
本來二房被趕了出來,家裡要什麼沒什麼,江安山正帶著幾個孩子砍竹子搭屋子。
老宅是住不了了,江白家也不會讓他們住,臨時搭起來的屋子要什麼沒什麼,家裡鍋碗瓢盆,床被子褥子都沒有。
正在幹活的時候,張氏靈機一動,心想著他們已經賣身給江白為奴,沒道理只忙活自家的事情,這才讓家裡的人忙著,自己趕忙到江白家去了。
「阿娘。」
屋子就搭在原來老宅的旁邊,挨著牆,用竹子搭了一排,上面鋪了一層茅草,看起來十分寒酸。
但張氏的心裡卻是火熱的。
「快來吃餅。」
米糠做的餅子,一塊有成人巴掌大,每一個都是張氏特意捏的。
她也沒想到江白那麼大方,給她撿了十個。
「快吃。」
給家裡人一人手裡塞了一個餅,又把另外三個掰碎了分給大家,張氏的臉紅撲撲的,不知道是喜的還是熱的。
「吃呀,怎麼不吃?」
張氏咬了一口餅,見家裡的人都沒動嘴,不由催促了一下江藍。
江藍看著手中比她的手掌還要大的米糠餅,喉頭噎得難受。
這麼大塊餅,若換了往常還在老宅,得是她三天的口糧。
江紫也有些發愣,肚子早就餓得飢腸轆轆,卻不敢下嘴。
「娘,吃了這頓,咱們還有下頓嗎?」
江松強到底是長兄,想得比弟弟妹妹們多一些,見張氏拿了這麼多的餅回來,不由為一家人的將來擔心。
另一旁的江安山把張氏後面分給他的半個餅又分成了兩半,給了一半給張氏,這才開始吃起來。
「沒有下頓了。」
張氏吃餅有些卡嗓子,但現在的水精貴得很,也沒喝水,只乾咽下去,回了一句。
家裡的氣氛沉重起來,張氏這才繼續說道:「大丫說讓我們繼續墾荒,以後每日給我們每人半斤糧。」
每人半斤?
江松強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江安山更是嗆得咳了起來。
「咳咳,每……每人半斤?」
「閒哥兒也算?」
江安山看了一眼旁邊的江松閒,又看了一眼目前勉強算勞力的兩個兒子。
女兒的力氣小,干農活實際幹不了多少。
「算,不過,也得去地里。」
至於到了地里能不能幹活,那不重要。
張氏覺得自己懂得了江白的意思,只要去地里,便都算,不拘年齡。
「娘,這樣的話,會不會太過分了?」
「我……我力氣小,飯量也小,一日也吃不了半斤糧,我們還是少要一些吧!」江紫年紀小些,老宅都被賣了的事情還是給她帶來了巨大的衝擊,但也怕惹惱了江白,她再把他們一家也給賣出去。
「沒事,這幾日接觸我也算是發現了,現在的大丫,說一不二,她既然這麼說了,便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面生氣。」
「不過我們要多幹活,不能偷懶。」
「大丫說了,每日辰正上工,午時休息一個時辰,申末下工,便能領糧。」
「今夜咱們一家子擠一擠,先將就一晚。」
「一會兒我去村子裡找人借些家用的東西和鍋碗瓢盆,等有旬休的時候,再去縣城裡面買東西。」
把一家子都賣了這事是張氏做的主,現在家裡的大事便都聽她的安排。
二房一家子沒再多說什麼,趕忙吃了東西忙活起來,起碼要讓自己一家子有個勉強能住的地方。
「大伯,真就一點東西都不給他們?」
里正與族長遠遠的看著這邊,二房一家七口擠在老宅原本的屋檐下,旁邊是他們借柴刀砍來的竹子搭的簡陋的棚子。
一家子可憐的縮在牆角下。
也虧得現在天氣尚還算暖和,天也不怎麼下雨,不然還不知道該有多淒涼。
里正看著都替他們覺得心酸。
「不用,老七一家都被賣了出去,只有安山一家留在了村里,要說這事與他們沒關係,我都不信。」
「您不都說了,這事是七叔他們做得不對嗎?」
里正一頭霧水,安山兩口子也沒做錯什麼事吧?他們一家也成了奴籍。
「再不對,也是他的爹娘。」
族長閉了閉眼,又道:「老七對不住安糧一家,卻沒對不住安山一家。」
江松文的真實經歷,只有老宅的人才知道。
江白突然爆發,正是在張氏找了她之後,誰與江白說的消息,一目了然。
「行了,走吧!」
「把老七家的地都充為族產。」
自此,江民常一家在村子裡,便算是划去了戶頭,再不算江家村的人。
江安山一家,也與江白綁在了一起。
兩日的時間一晃而過,這兩日江白一直待在家裡指導江綠和江松文的武藝,地里的活完全扔給了江安山一家人。
兩日過後,便是季延文上縣城考縣學的日子。
「我們都收拾好了,你都準備妥當了嗎?」
江白的臉色難得好看了一些,眼底都帶著幾分喜色。
江松文也歡喜的在院子裡跑來跑去,追著已經長大的大公雞玩耍,時不時還去抓一下大公雞的尾巴,嚇得大公雞不停的撲騰著翅膀。
眼見這姐弟三人喜上眉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已經重新考進了縣學,她們替他高興呢!
實際則是終於要送走他這個『不速之客』,她們姐弟幾個才這麼高興。
季延文咬著牙,心想全都是沒良心的,努力平復面上的表情道:「都妥當了,你們要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