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文的表情驟然嚴肅下來,正襟危坐,神色略帶幾分凝重,害得江白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陳府出事了。」
啊這……
「所以他們應該暫時沒空對付你,你可以放心了。」
看他表情那麼嚴肅,她還以為形勢多嚴峻,結果就這?
「他們出什麼事了?」
「不知。」季延文搖頭。
「不知?你不是去打探消息了嗎?怎會不知?」
「我打探了,打探到陳府出事了,你暫時安全了。」季延文滿臉無辜,渾然不說陳府出事與他脫不了關係。
江白無語。
「那你就不會多打聽兩句,看看他們是出了什麼事情?」
好歹是個秀才,這種事情還用得著她來提醒?
「這……倒也不是沒有,主要還是陳府之人的口風太緊,沒能打聽得出來。」
季延文一臉慚愧的低下頭。
江白也拿他沒辦法,她沒有縣衙的關係,也沒有熟識的陳府之人,若是她想要查探消息,只能自己出馬,潛入陳府打探。
但潛入進去,誰也不能保證就能打探到消息。
且有昨日的事情,她現在也不敢輕易離開。
誰知道季延文會不會突然發神經對江綠二人動手,她可不敢賭。
江白這邊簡單談了兩句,便睡下了,老宅那邊的人,卻是深夜無眠。
江松宗受了傷,躺在床上,痛得睡不著覺。
因為怕吵著他休息,兒子旬哥兒今夜睡在了江安林兩口子的屋裡。
屋裡只有江松宗與劉氏兩人,劉氏站在門口,遲遲沒有邁出步子。
江松宗說不了話,眼神暴戾的盯著她,眼中滿滿都是威脅,見她久久都不過來,他掀起嘴角,忍著渾身的痛起身,朝著劉氏走去。
劉氏身子一抖,不敢再遲疑,在他起身之前,快步來到床前。
江松宗眼神微收,只有左手能動,卻並不妨礙他的動作。
劉氏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身體的疼痛,內心的屈辱,難以言表。
江松虎的房間裡,張氏亦是滿臉慘白的躺在床上,想到江松虎先前說的話,她不由得狠狠地打了一個抖。
因成婚之後一年之內必須懷孕,除去農忙時,夫妻二人必是要為此努力一番。
可他們成婚已有半年,她的肚子還是半點動靜都沒有。
今夜月事剛走,江松虎便不顧她虛弱的身子,強行……張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著上次回娘家時她娘與她說的話,眼中不由升起一抹絕望來。
江安林和江安山兩口子該生的孩子都是生夠了的,自然沒有下面孫子輩的生子煩惱。
但江松宗的手比王氏當初嚴重了不少,請大夫又花了不少銀子,家裡的糧缸已經快要見底,這一夜,兩口子也睡不著覺。
林氏睜著眼睛,旁邊是已經睡著的孫兒旬哥兒。
「當家的,我問過大兒媳,這幾日家裡沒挖到多少山藥,附近能找到的山藥,都被村里人挖盡了,家裡的糧食最多只能撐到年底。」
江安林並沒有睡著,江松宗受傷一事,讓他一瞬間老了好幾歲。
這幾日夫妻二人都在江白的地里幹活,沒有參與挖山藥的事,但家裡大體的情況,他也是知道的。
「你想說什麼?」
他的聲音在黑暗中傳來,透著幾分陰森。
林氏抿了抿唇,心中的話猶豫了又猶豫,還是說出了口:「你給大丫服個軟吧!」
「你說什麼?」江安林翻身坐起,雙目駭然的看著林氏。
林氏心一橫,無視他要吃人般的眼神,繼續說道:「你給她服個軟,我自願賣身給她為奴,讓她給些銀子,讓家裡買糧。」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賤人。」
江安林狠狠一巴掌打在林氏的臉上,林氏一愣,嗷地一聲就朝著他撲了過去,兩口子撕打在一起。
「我是賤人,你還不是賤奴,你們喪了良心的,把三弟妹賣了的事,當誰不知道?」
「家裡的糧食緊著男人吃,我的倩丫頭,翠丫頭都要餓死了呀!」
「別以為我不知道,要不是戶籍文書不在你們手裡,你們怕是早把我的倩丫頭賣進了陳府做妾去了。」
「你們既然不想養,何不賣了我們去,賣給陳府是賣,賣給大丫,怎麼就不是賣了?」
林氏也是壓抑得狠了,想到江倩最早不用下地,家裡還送她去學繡活的時候,她還替她高興。
心想自己的女兒總算不用像自己這樣整日在地里撈活,曬得皮糙面黃,只需要坐在家中做女紅就成。
最早江白與江二來定親的時候,她也著急過,當時婆婆告訴她,他們自有打算,她還沾沾自喜,以為婆婆是想給倩丫頭找個好人家。
可一直到三弟英年早逝,三弟妹失蹤被賣,家裡對於江倩的親事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她心裡就有了懷疑。
後來一打聽,果然,兩個老傢伙想把她的倩丫頭賣到陳府做妾。
要不是江白正好搶走了戶籍文書,江倩怕是早就進了陳府那個虎狼窩了。
如今兩個老的看不到希望,竟是連飯也捨不得多給一口,兩個丫頭每天就只有一餐吊著命,就為了節省糧食。
再這麼下去,她的兩個女兒怕是沒有活路。
林氏心中的憋悶,難受,江安林感受不到,只是這一場打下來,讓他看到了希望。
他的眼神閃爍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旁邊屋裡的江安山兩口子躺在床上,最小的三個孩子都在他們屋裡,兩口子只能壓低了聲音。
「這幾日藍丫頭和紫丫頭每日只能吃上一餐干餅,還要上山去挖山藥,沒挖回來還要挨打。」
「我瞧了兩個丫頭身上,讓娘打得都不成樣子了。」
張氏的聲音裡帶著哽咽,想到今日給江松宗看病又花去了一兩銀子,眼睛都紅了。
少了這一兩銀,待到家中沒有糧食的時候,便又會少換些口糧。
老天爺才下了幾次雨,水井裡的水並不多,每戶按人頭,一人也只有半瓜瓢水,這水還是渾的,得放沉了才能喝。
江安山沉默著,心裡也不好受。
「當家的,你說我們一家子自願賣身為奴,大丫能給咱們一條活路嗎?」
「我偷摸著打探了一下,聽說大丫原本是想買五十畝荒地,因為大伯擔心她墾不出來,所以才只給了她五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