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軍士領命,手中的長槍卸下槍頭,狠狠地砸在難民的肩背之上。
這些難民早就已經餓得皮包骨頭,看到了糧食,哪裡還顧得上其他,哪怕這一棍子敲斷了他們的骨頭,竟也忍著疼痛,朝著糧食衝去。
動手的軍士面色微變。
「大人,這些百姓已經瘋了。」
骨頭都斷了,還往前沖,若讓他們繼續下去,怕是會傷到三殿下。
領頭的將領自然發現了這一點,轉頭看向三殿下明煜,只見他冷著臉,並未看向這邊,而是看著四周奔涌而來,如海浪一般洶湧的難民。
他臉色難看,轉頭看向軍士,繼續下令道:「沒聽見殿下說嗎?保護糧食,莫傷他們的性命。」
那軍士心無奈,只好拿著長槍再度出手。
場面混亂至極,軍士們束手束腳,遇到有些跌倒在地的百姓,還要將人拖出來,避免被踩死踩傷。
終於,明煜動了。
只見他不顧侍衛的阻攔飛身下馬,一把抓住一名即將靠近糧車的難民,手如鋼爪一般扣在他的肩膀上,手上如變戲法一般地拿出一個乾糧,一把塞進他的嘴裡。
原本想要反抗的難民一怔,隨即兩手抓住乾糧,用力地往嘴裡塞。
搞定一個難民之後,明煜手上微一用力,便將這名難民甩出了人群。
「殿下身上何時有那般多的乾糧?」
看到自家殿下如變戲法似的從口袋中掏出乾糧,一眾護衛滿面驚訝。
但他們也沒愣著,急忙下馬,衝到明煜身邊將人保護起來。
其他的軍士見此方法奏效,不由紛紛效仿,很快,這場由數百名難民造成的動亂便平息下來。
明煜重新回到馬上,掃視一圈被打翻在地的難民們,眼底沒什麼波瀾。
轉頭看向仍然緊閉的城門時,眸光微冷,手掌輕輕撫過腰間的彎刀。
「想要吃東西的,都排好隊,我們殿下仁慈,先一人予你們一塊餅吃。」
數名身著銀甲的士兵自車隊中沖了出來,背上背著比他們身子還要大的包裹,一張桌子在城門側放下,碰地一聲,包裹擱在桌子上,裡面是一個個巴掌大小的麥麩餅。
難民們雙眼放光,當下便要上前來搶。
這次的士兵可不似剛才,一腳便將沖在最前方的那名難民踢飛出去,可惜後面的難民沒有絲毫退意。
眼見著這些難民又要動亂,一名銀甲衛抽出刀便砍在了最前方那人的身上。
腥臭的熱流,還有咕咚咕咚滾遠的腦袋,讓這些難民冷靜下來。
「都排好隊,每人都能領上一塊,誰要是再鬧事,別怪本將手中的刀不客氣。」那銀甲衛神色冷凝,一雙如劍一般銳利的雙目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難民們。
難民們被他的眼神看得下意識後退。
「你……你們是賑災的大人嗎?」
這時,人群中傳來一道微弱的詢問聲。
「在你們眼前的,是當今聖上的第三子,三皇子殿下。」
「聖上體恤,特派三皇子前往路州祈雨賑災。」
銀甲衛的神色仍然冰冷,卻在提到三皇子時,眼中升起一絲敬意。
「草民參加三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時,人群中突然有人跪了下來,朝著明煜的方向叩頭。
其他難民有樣學樣,一併跪了下來。
這些人眼含熱淚,眼中迸發出名為喜悅的光芒,朝廷賑災的官員,終於被他們等到了。
之後,不必銀甲衛動手,這些難民便自發地排起隊來。
朝城門方向行駛的車隊,與在城門側排著的難民隊伍同時移動著。
車隊到了城牆底下,明煜仰頭看向緊閉的城門,側臉看向旁邊的親衛,親衛點了點頭,驅馬上前,正要喊話,眼前的城門突然傳來一陣沉重的聲音,城門向兩側打開。
「下官參加三皇子殿下。」
一名年逾五十的胖老叟領著一群頭髮花白的官吏自城門內走了出來,還未近前,便在明煜前方跪了下來。
明煜下馬,朝著這群官員走去。
略有幾分稚嫩的聲音似含著萬年寒冰,冷冷地問:「你便是徐川府尹?」
「正是下官。」
那胖老叟低著手直起身子,額間滴下幾滴冷汗。
「好。」
少年輕啟紅唇,還不等徐川府尹詢問這話何意,他便覺頸側一涼,一股熱流噴涌而出,任憑他如何伸手去捂,也未能止住。
「為……」為什麼?
他震驚地瞪大了雙眼,眼中有無數的疑問。
與他同來的那些官員們被明煜這一言不合就殺人的舉動嚇了一跳,一個個抖若篩糠。
「謊報災情,不及時開倉放糧賑濟百姓,該死。」
留下一句冰冷的話,明煜收刀入鞘,看也未看眼前其他的官吏一眼,逕自走進城內。
運糧的隊伍驅趕著豬牛羊,繞過他們,也進了城。
在隊伍中唯一的一輛馬車路過城門之時,馬車的車簾掀起一角,露出一張皺巴巴的臉,以及一雙如老鼠一般精明的眼睛。
「自作孽。」
說完,車簾放下,車裡的這人閉上眼睛,額頭輕輕跳動著,車廂內傳來一聲悠長的輕嘆。
徐川府發生的事情江白並不清楚,也不知道她最想要的金手指,竟然出現在了某個人的身上。
她打量著眼前的人,眼神懷疑地再次問道:「江松宗的事情,真的跟你沒關係?」
季延文一臉淡定,臉上的假面具戴著,讓人很難看出他的真實表情。
他無奈地開口:「江松宗有什麼事?你倒是告訴我呀!」
見他面色不像作假,江白微微擰眉。
「他被人打斷了手,還打啞了嗓子。」
季延文微微睜大了眼睛,眼珠轉了轉道:「殘廢了?」
「那倒沒有。」江白的聲音略帶幾分遺憾。
下午時她專門找同村的人打聽過,手臂能養好,嗓子也沒有什麼大問題,只是挺長一段時間不能說話,也不能寫字。
「那也太可惜了。」季延文裝模作樣地嘆氣。
誰說不是呢!
江白也想嘆氣,甚至想過要不要趁這個機會再去補上幾拳,讓他直接廢了算了。
可是想到他的身體狀況全村都知道,她再去幹這個事情就不太合適了。
「你不是去打聽情況了麼?打聽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