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王二身穿黑色的勁裝,腰間懸掛著一串鐵鞭,五官硬朗,眼神堅毅,指腹之間有著厚厚的老繭。
「你去平山看看。」
「是。」
王二領命離開,王少陽則輕叩著桌面,眉頭微蹙,目露沉思之色。
「明煜即將抵達路州,但路州乾旱未解,災民安置最終還是要往周邊郡縣下放。」
「南安縣久未下雨,或是大災之象。」
「災害,必生動亂。」
「江白,江綠,江松文。」
「流民入村,搶殺個把人,該是很合理吧!」
王少陽俊逸的眉眼微微眯起,眼底划過一道精光,嘴唇輕微地勾起。
平山接壤的八村之中,宋宜寧所在的江家村也在其中,想到他派人多次出手,都未能得手,要麼是這姐弟幾人不簡單,要麼便是她們姐弟身後,有人相助。
既然如此,便借流民之手,動上一動。
王少陽的這些謀劃江白半點都不知道,因為那些人出現在平山,她總算想起自己忘了些什麼。
搶糧之時,射出去的羽箭忘了收回。
好在回來之後,交給季延文的弓已經收回,不然官差查看糧倉的時候,搞不好就發現了。
真是好險。
天氣越來越熱,井裡的出水量也越來越少。
村民們前些天上山,還是裝模作樣地尋找水源,到了如今,就是真正的在山中尋水了。
原本在村子周圍遊蕩的災民都離去了。
只因小河溝的水已經乾涸,村子裡的水井又被村民們嚴防死守,非本村的人,不得取水。
即便限量取水,村裡的水也越來越少。
「阿姐,今日取回來的水已經有泥沙了。」
江綠拿著瓜瓢,只見裡面的水一片昏黃,說明村中的井水已經舀到底下那一層了。
「水要儉省著喝,一會兒把這個水過濾一下再用。」
「我知道的,阿姐。」
江綠的嘴唇因為缺水有些開裂,但她並沒有開口說要喝水。
每人每天最多只能抿上一小口,就不敢多喝。
「族長他們在商議著,若是再過幾日還是沒有下雨的話,他們就打算往南邊逃。」
最近村裡的情況越來越糟糕,缺水帶來的影響不僅僅是地里種不了莊稼,還有一家人基本的吃喝。
山上的野菜早就已經被人拔光了,就連草根都被他們挖了出來,只為了吃上那一口水分。
但這只是杯水車薪。
「南邊雨水多,算是一個好去處。」
「只是此次旱災波及的範圍極廣,往南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到安家的地方。」
季延文也沒想到,不過一個月不到,南安縣就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抬頭望去,以往蒼翠碧綠的平山,滿目淒黃,樹葉凋零,連野獸的聲音都再不曾聽到。
想來要麼是野獸都渴死了,要麼就是野獸也遷徙了。
「可惜了我的豆子,剛種下呢!」
江白心中不無可惜。
「那我們要一起走嗎?」
季延文問她。
「我再進山看看,若是能找到水源,或是能找到適合打井的地方,或許大家就用不著離開。」
江白是不想走的。
那山上還有她藏的寶藏和糧食,她人要是走了,那麼多的東西,要是被別人搬走了,她哭都沒地方哭去。
怪她,沒個什麼施雲布雨的手段,不然……
等等。
江白上山的腳步停下,想到自己曾經攢下的那些功德,心跳不由慢了一拍。
她仰頭看向烈日炎炎的天空。
通常一個王朝陌路之時,該朝境內便容易出現各類天災,若此時有大功德之人,以功德求雨,或許可以降下一場甘霖。
江白回憶著自己打工的這幾千年攢下的功德,僅僅只是求雨的話,應該能成……吧?
她心中並不是很確定。
炎熱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她將草帽往下拉了拉,朝著平山最高處走去。
三個時辰之後,她站在平山山頂,俯瞰下方。
一棵棵光禿禿的樹佇立在四面八方,打眼望去,一片乾枯的黃色。
偶有些綠葉,也夾雜在這些黃色之中。
草帽的帽檐遮住陽光,江白抬頭看天。
真真是晴空萬里,一朵烏雲都看不見。
「拼了。」
她略一咬牙,找來一把乾草墊在地上,隔開地熱,就地盤坐下來。
草帽扔到一旁,忽略頭頂烤爐般的熱度,閉目,意識沉入靈魂深處,尋找到自己積攢下來的功德。
微微觸動,純金色的功德便起了一絲絲波紋。
忍著心疼,以靈魂之力將功德撕下一塊,拖出靈魂之外。
「轟隆隆」
天空一聲雷響,山下的村民們驚喜地抬頭看天。
要下雨了嗎?
他們期待的看著天空。
突然,自平山深處,吹來一陣涼風,一朵烏雲自外界飄飛而來,籠罩在平山及周圍的十里八鄉之上。
「轟隆隆」
雷聲再次響起,明亮的天空驟然陰暗下來。
隨即,站在外面的村民們臉上突然落下一滴雨水。
他們愣了一下。
「下雨了,天老爺下雨了。」
狂喜的聲音遍布整個村子,原本已經打算逃荒離開的族長他們也興奮得手舞足蹈。
「快拿東西接雨水,快快快。」
平山周邊的八個村子都忙碌了起來,大傢伙拿盆的拿盆,拿缸的拿缸,恨不得拿傢伙什放滿整個院子。
江綠幾人也沒閒著,也拿東西接著雨水。
「這雨來得好生蹊蹺。」
季延文一邊忙活,一邊看著天空。
他自然不知道,這雨是某個人花費了超大的代價才求來。
雨水下得並不大,僅堅持了半個時辰的時間,但江白渾身的力氣都好似被人抽走,無力地癱在地上,渾身的衣服都打濕了。
她現在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最可怕的是,腦袋裡面還傳來一陣陣擂鼓般的疼痛。
「不就是求了點兒雨麼,你至於這麼大反應?」
江白看著重新恢復晴朗的天空,口中念念叨叨,心中卻有些後悔。
只是煉化一角功德祭天求雨,就將她體內所有的內勁消耗一空,此刻她實力盡失,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得過來。
若是這時候遇上壞人,只怕是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她心中苦澀的想著。
偏老天爺就好似要跟她作對似的,原本空無一人的平山山頂,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那微重的腳步聲,還未到達,便能聽出是一個練家子。
完了。
江白努力的掙扎了一下,也僅僅只是抬了下手指,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勁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