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巧慧坐在堂屋，她帶來的兩個打手如門神一樣，站在江白家的堂屋門口。
她手邊放著一碗放涼的開水。
她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不確定的問江白：「你真要把你大伯賣了？」
聽多了大伯賣侄女，這侄女賣大伯的還是頭一次聽說。
「您瞧瞧我大伯他值個多少銀子？到底是壯勞力，想來不便宜吧？」江白笑看著眼前的牙婆，眼神幽幽的，不知這人今天去老宅，又有什麼事情。
「這……你能做得了他們的主？」
「您這兒不是有戶籍文書便算數嗎？還是估個價吧！」
陳巧慧心頭一顫，端起涼白開喝了一口，沉吟一會兒，抬起手掌，比了個三。
「三兩？可以。」江白挑眉，隨即點了點頭。
她又問道：「這人賣了之後，再買回來，要多少銀子？」
陳巧慧更迷糊了，但還是如實道：「似這樣的壯勞力，怎麼也要五兩銀子。」
好傢夥，人買過去三兩，一倒手就要五兩銀，淨賺二兩。
果然是無本的買賣，這也太會賺錢了些。
「您這種情況，是人買回去了，還要養上一段時間，您看這樣如何，咱們今個兒去把賣身契簽了，您再把人賣還給我，我給您二錢，您只需要跟我去衙門走一趟，便能淨賺二錢銀子。」
陳巧慧不是個傻的，江白這話一出便明白了，她哪裡是要把她大伯賣了，分明是借她的手，辦一份賣身契。
只需要去衙門走一趟，便能淨賺二錢銀，這買賣做還是不做？
陳巧慧小小的眼睛裡閃爍著算計，想著老宅那邊臨了賠錢，讓她的計劃直接夭折，心中也有些惱。
「這樣的好事兒，我哪裡有拒絕的道理，那咱們這就走著？」
她的圓臉上帶著笑，見江白果真起身，不由心頭嘀咕，沒想到這小丫頭還真拿到了她那大伯的戶籍文書。
兩人離了門，在路上，江白時不時地與陳巧慧聊上幾句，陳巧慧也是個謹慎的，看似對江白提的一些問題都答了，實際一點重點都沒說。
簡單來說，就是知道了她的來歷，以前是陳府的丫環，這是縣城裡大多數人都知道的事情，算不得秘密。
江白心裡可惜，心想不愧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就是不好套話。
到了縣城門口，便見外頭搭起了好些布棚子，裡頭歪七扭八躺著一些人。
衣衫襤褸，嘴唇乾裂，約莫二三十人的樣子。
「老爺行行好，賞口吃的吧！」
「太太行行好，賞口吃的吧！」
「小姐行行好，賞口吃的吧！」
一老頭子領著個不足五歲的小娃兒來到江白面前，手裡端著個破碗，滿臉的灰塵。
陳巧慧瞧著江白，心想這小丫頭怕是要心軟了，給自己身後的兩個人使了個眼色，一會兒見勢不對便趕緊跑。
熟料江白看也沒看那一老一小，抬腳就繞過了。
待兩人簽完江安林的賣身契出來，陳巧慧才問江白：「江大姑娘不覺得先前城門口的那兩人可憐？」
「瞧大娘您這話說的，這天下可憐的人多了去了，我自個兒也是可憐人，哪裡有空去理會別人。」
「您拿好錢，這事兒咱們就算是了了。」
拿出二錢銀子塞進陳巧慧手裡，江白不再停留，背著背簍里的野雞和野兔走了。
把背簍里的野物賣了，江白掂量了一下手裡的銅錢，盯上了陳府外頭街口的幾個乞丐。
「大爺，我有點事兒想向您打聽打聽。」她去包子鋪買了幾個窩頭，在街口的乞丐面前蹲了下來，將窩頭放了一個進他的碗裡。
乞丐已經餓了好幾天，見了吃的，一把抓起來狼吞虎咽。
江白也不急，等到他吃完之後，又給他塞了一個。
旁邊的幾個乞丐看得羨慕不已，卻不敢過來搶。
「小姐您說，但凡小老兒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嚯，還有點文化。
江白挑了挑眉。
「就那處，陳府，您知道那府上有一個叫陳三的人嗎？」
「知道，知道。」
「那人是陳府大廚房管事徐嬤嬤的侄兒，平日裡幫著那徐嬤嬤跑腿辦事兒，咱們在這裡經常見到他。」
在城裡做乞丐，多有一雙招風耳，像江白這種，給吃的打聽消息的事情，可不少，所以他們也養成了到處搜集消息的習慣。
「哦？那他平日裡什麼時候出門？什麼時候回府？」
「多是巳時出門，未時回府。」
將手裡的窩頭給了乞丐，江白便到一旁等待起來。
果然，約莫巳時一刻的樣子，一個面容微黑，個子矮小的小廝便從陳府的角門走了出來。
江白目光一凜，跟上他的腳步。
陳三是個機靈的性子，若是往常，他指不定就發現自己身後有人跟蹤了，可是今天他似是有什麼心事，只顧著低頭走路，並沒有發現江白的跟蹤。
江白跟著他，來到了桂花巷。
見他進了巷子裡的一戶人家，江白心中有了猜測。
想必這裡就是那季老六家。
直到陳三進屋去了，她才上前，耳朵貼靠在院門上，聽著裡面的動靜。
「怎麼辦？那兩人沒有回來。」
「會不會是拿了錢跑了？」
「不可能，我只付了定錢，還有足足二兩的尾數。」
裡面是陳三與一個婦人交談的聲音，江白目光微冷，沒有再聽，想必裡面那人便是季老六的媳婦，也就是買走宋氏的那個牙婆了。
裡頭的兩人又商量著再去請幾個人到江家村去，陳三這才離去。
江白躲在牆角，等陳三離開之後，她拿布遮了臉，上前敲門。
「不是都說好了嗎？」
陳巧娟不耐煩的聲音響起，面前的院門打開，見外面的人不是陳三，而是一個蒙著臉的陌生姑娘，她心中大驚，張嘴就要叫，卻被江白一把捂住嘴巴推進屋裡。
將人綁在院子裡，塞了嘴，又將院子裡正在玩耍的兩個小娃兒一起綁了，扔在一旁。
鎖好院門，江白自懷中掏出匕首，貼在略大一點兒的那個男娃臉上。
「接下來，我問，你答，不要喊叫，不然我就讓你這孫兒魂歸地府，聽明白了嗎？」
江白看向她，手中的匕首在那孩子身上比劃，陳巧娟眼神驚恐地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