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賣的面與他們自己做的不一樣,用的是精細的白面,麵條又軟又勁道。
待到江白姐妹二人吃完,季延文才餵完了江松文,要吃自己那碗的時候,才發現面都已經坨了。
他略有幾分惋惜,拿起筷子正要吃,老闆突然走了過來,放下一碗熱騰騰的面道:「客官,您的面,請慢用。」
那一瞬間,季延文抬頭,正對上江白看過來的眼神。
「吃麵呀?看我幹什麼?」
他的臉刷地一紅,忙低下頭,一筷子一筷子的吃起面來。
他吃得很快,動作卻並不粗魯,江白仔細觀察了一下,他吃麵的時候很斯文,別人吃麵難免發出吸溜吸溜的聲音,他吃麵卻一點聲音都沒有,想來他原來的家境應該不差。
「家裡的糧食昨天讓老宅那邊糟蹋了,咱們還要去買些糧食回家。」
「對了,你有沒有什麼要買的?」
已經到了縣裡,當然不能就這麼回去了。
季延文之所以斷糧,就是江白給他的那二十兩銀子沒有用,他之前的銀子早就已經花光了,如今既然決定要科考,當然要買些書本回去。
將自己要買的東西與江白說了一下,江白點了點頭。
「那就先去書肆,買你要用的書,再去買糧食,順便買些豆種。」
按照計劃,幾人先到了書肆,再去買了糧食,又買了豆種並一些調料,這才一起結伴往家裡走去。
值得慶幸的是江家村離南安縣城不過十五里的路程,走得快一些,要不了一個時辰就能到。
離開城門之後,江白能明顯感覺到身後有人在跟著。
她側頭看了季延文一眼,他臉上的神色十分輕鬆,想來並沒有發現。
江白沒有打草驚蛇,暗想跟著他們的會是什麼人,那人一路跟著,直到他們進了江家村,才失去了那種被跟蹤的感覺。
「你怎麼了?」
進門的時候,江白看著縣城的方向,季延文疑惑的看著她。
「沒什麼。」
此刻天已經暗了下來,因為今日忙了一整天,回到家裡還要做晚食,江白的家裡,很快亮起了燭火。
陳巧娟停在江家村外頭,看著江白等人消失,她略想了想,反身往前山村走去。
進了村子,便看到季延文家的大門鎖著,她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便到了李富貴家。
「富貴媳婦,富貴媳婦在不在?」
她碰碰碰地敲門,李富貴的媳婦蔡氏很快從裡面走了出來。
「老六媳婦?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陳巧娟一歪身子就進了他們家的屋,笑道:「這不是我今兒從縣裡回來,想著你們家瑤兒喜歡吃周記的糕點,便帶了些來。」
「哎喲,她嬸子你這也太客氣了,都去了縣裡,還想著我們家瑤兒。」
「瑤兒有你這個嬸子,可真是她的福氣。」
「瞧你說的什麼話,快,給瑤兒拿去吃去。」陳巧娟笑眯眯地摸出兩塊糕點,連半個巴掌大都沒有,蔡氏卻好似得了稀罕物似的,趕緊接過去,進了屋,拿去哄李瑤去了。
待她出來,陳巧娟便問她道:「對了,我剛過來的時候,見前邊那季秀才家鎖著門,這大晚上的是去哪兒去了?」
聽到季秀才幾個字,蔡氏的臉一下就拉了下來,哼聲道:「人家呀,那是攀了高枝,不在咱們前山村住了唄!」
對於季秀才寧願入贅也不肯娶她閨女的事,蔡氏耿耿於懷,再想到自家閨女還有幾天年歲就要到了,臉上便一點笑模樣都沒有了。
「你這話說的,我怎麼聽不明白呢?什麼攀高枝呀?」
「嘿,我跟你說……」
蔡氏壓低了聲音,把季秀才在十里八鄉找媳婦,最後都沒人嫁給他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又說到她家當家的今天早晨見到季秀才家來了兩個女子,原以為是季秀才找著媳婦了,沒想到竟然是要去別人家上門,給人家當贅婿去,可笑死個人了。
說這些的時候,蔡氏自然沒說自家也去找過季秀才,讓他娶他們的閨女,只說季秀才娶不著媳婦給人當贅婿的事。
「我滴個乖乖,季秀才這是傍上哪個大戶人家了?」陳巧娟故作驚嘆,卻不想蔡氏撲哧一笑,道:「大戶人家?你見過沒爹沒娘還帶著兩個拖油瓶的大戶人家?」
「這話怎麼說的?」
「怎麼說?你當那季秀才去哪家當上門女婿,江家村上個月死的那個江安糧你知道吧?」
陳巧娟連連點頭,提到江安糧,她的眼神還閃爍了一下。
「那季秀才就是去了他們家,給那家被退了婚的大女兒當上門女婿,哼,也不怕被她給剋死。」蔡氏啐了一口,心頭難受得緊。
「嚯,他怎麼那麼糊塗呀?」
「可不是糊塗麼。」蔡氏低聲嘀咕。
從李富貴家出來,陳巧娟要了個火,連夜朝著縣城走去。
在前山村通往縣城的官道上,一個小廝手裡拿著火把等在這裡,見前方亮起了火光,他不由得上前一步,眯著眼打量。
「是巧娟嬸子嗎?」
他喊了一聲,陳巧娟忙應他的話。
「巧娟嬸子,怎麼樣了?你看見那丫頭了,怎麼樣?打聽出她家住哪裡了嗎?」
認出了人,陳三便緊走幾步,來到了陳巧娟面前。
陳巧娟臉上帶著得意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誰,還有我打聽不出來的人?」
「那丫頭我認識,是江家村的人,家裡沒爹沒娘,只有一雙弟妹,不過今天她家裡多了一個贅婿。」
「什麼?成親了?」陳三一下就著急了。
「巧娟嬸子,您可得想想辦法,我姨母上次就看中了這丫頭,偏我不爭氣把人給跟丟了,今兒好不容易遇上,您怎麼著都得幫我把人弄過來,要是討了老爺開心,我也會記您一份好不是?」
「那丫頭可是個美人胚子,你就只想著把她送到老爺院裡去?」陳巧娟詫異地看著他,似是沒想到他的想法那麼簡單。
陳三有些迷惑,但聽陳巧娟話里的意思,似乎還有別的出路,他的心思一下就活絡開了。
「巧娟嬸子,您跟我姨母可是打小的交情,您這兒是不是有別的主意?」
陳巧娟見著江白的時候,就將人認了出來,想到之前的那筆生意,她就不由得舔舔自己乾澀的唇,壓低聲音道:「你姨母在陳府的人手不少,她能不能打探出,這次來到府上的貴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