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全程幾乎是跑著的，比起白天的動作快了不少。
平山占地廣闊，與周邊好幾個村子接壤。
前山村也是其中一個。
野豬味兒大，如果在她們家處理的話，難免會被人發現，老宅的那一大家子人還沒有解決，她不想節外生枝。
偏偏她來了這裡之後，勉強算熟人的也沒幾個。
這麼一對比起來，季延文就是熟人中的不二人選。
她動作輕快，如一隻靈活的猴兒，疾走一段之後還會停下來靜靜的聽一會兒山裡的動靜，防止自己闖進其他野獸的領地。
好在一路除了時不時躥出來的長蟲之外，沒遇到其他的野獸。
到了地方，搬開堵住洞口的石頭，幾頭野豬還好好的躺在洞裡。
野豬太大，哪怕她力氣不小，一次也最多只能搬動一頭。
多一頭的話，會滑下來。
拎起一頭野豬，她順著原路返回。
到季延文家時，他已經把水缸里的水擔滿了，鍋里的水早就已經燒得滾開。
「你會處理野豬嗎？」
江白問他。
「不會。」
「行，那我教你。」
江白拿著刀，先開個口子放血，只有一些瘀血流出來。
又手腳利落的燙皮刮毛。
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像是做過無數遍一樣，引得季延文連連看她，眼底滿是探究。
等她抬眼看他的時候，眼神立馬就變得清澈中透著幾分愚蠢。
「學會了嗎？」
「應……應該會了。」季延文不確定的點著頭。
「那你幫忙把這些下水也清洗了，我再去搬另外的幾頭。」
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江白再次出門，只留下木著一張臉的季延文。
下水的腥臭不停的躥進鼻尖，他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拿上次撕下來的布巾子遮住了口鼻，這才開始清洗起來。
這幫忙的工錢，至少要兩百個銅板。
他心中惡狠狠的想著。
另一邊，江白輕車熟路，又搬下來一頭，交給季延文處理，便去搬剩下的。
等到另外兩頭都搬回來之後，月亮已經懸在天空正中，如果有一個座鐘的話，此時應該就會響起噹噹當的聲音。
江白一邊處理著野豬肉，一邊回憶。
在搬最後一頭野豬的時候，她手滑，不小心掉了下去，意外發現那野豬的巢穴下面似乎是空的。
不知道裡面有什麼秘密？
有人幫忙，這野豬處理起來的速度快了不少，處理野豬最麻煩的還是那些下水。
這年頭，有點肉吃就不錯了，哪怕是下水，也是有人要的。
再說了，江白還有別的打算。
直到天明破曉，眼看著天快要亮了，江白這才將收拾好的野豬肉搬進季延文的屋裡，季延文幾次想幫忙，都沒插得上手。
地上墊著大片大片的草葉，四頭野豬身上清理下來的內臟也都清洗乾淨，放在了灶房裡面一個空的大缸里，為了不容易臭，內臟基本都焯水處理過了，那挺大的一缸子擺在那裡，叫人震撼得不行。
季延文整晚都在幫著燒水和清洗那豬的下水，此刻弄完，他臉頰蒼白，雙腿無力，整個人被摧殘得不成樣子。
「這些豬肉你可有什麼打算？」
看著那半扇半扇壘得老高的豬肉，江白莫名也有些頭疼。
興許是平山對野獸比較友好，這四頭野豬都是成年的野豬，哪怕清理掉了內臟，一頭野豬至少都還剩下一百六七十斤左右。
「先拉到鎮上去，看看有沒有哪個酒樓收，若是沒有話，只能花點時間賣散肉，多少能賣出去一些，好買些鹽，到時就算不能全賣完，也能醃好熏干放起來。」
「這樣的話，我倒是有個建議。」
見江白看向他，季延文接著道：「我聽說陳家老夫人明日要過大壽，正好放出消息要收些野味，不如把這野豬肉拉到陳家去試試。」
「陳家？」
「不錯，就是縣城的陳員外家，對了，聽說季老六的媳婦以前是陳家的丫環。」
這麼巧？
「那就去陳家試試。」
「除了陳家，你知道還有哪些地方能吃下這些野豬？」
這樣一來，萬一陳家要不了這麼多，也有別的去處。
「除了陳家的話，醉春樓也可以試試。」
季延文看向裝下水的缸子：「這些下水一起拉過去嗎？陳家和醉春樓雖然不會要這個東西，但是賣得便宜一些，應該還是有人買回家吃的。」
「不用，我有別的打算。」
豬肉不好解決，這些下水生賣同樣也不好解決，倒不如再加工一遍，儘快出手。
季延文家裡一窮二白，並沒有板車這樣精貴的東西，還是趁著夜色趕到縣裡，待城門開了之後，現租了一架。
好在豬肉早就已經搬到官道旁邊的小樹林裡，把肉放在板車上，拉著就能走。
這裡離前山村有一些距離，周圍也沒見到幹活的村民。
官道崎嶇不平，季延文本想他來拉車，江白在後面使點力幫忙推著就行，誰知他高估了自己。
四頭野豬，好幾百斤，他那點子力氣，拉不動一點。
「哈哈，還是我來吧，季秀才你這小身板不行哦。」
江白樂得不行，將肩帶一抗，雖不算健步如飛，卻也遊刃有餘。
季延文臉綠了。
到底誰才是小身板？
對比起江白那嬌小柔弱的身材，他已經算是長得人高馬大了，奈何只是個空架子，力氣比不了一點，只能裝模作樣的在後面幫著推車。
實則就算沒有他推車，江白也完全拉得動。
約摸半個時辰之後，終於看到了安南縣的城門。
官兵檢查了板車上拉著的東西，讓兩人去門洞底下交了入城的銀子，這才放他們進城。
陳家是南安縣的大戶，再加上季延文原本就在縣城讀過書，很快兩人便來到了陳宅的角門。
青磚綠瓦，富麗堂皇，陳宅座落甚廣，宅子也很是精美。
處處都顯露出「有錢」二字。
「南安縣半數商鋪，都是陳家的。」
此處商戶不禁科舉，只是有名額限制，一個商戶三族之內，只有一個科舉名額。
三族之內如有族人為官，則三族之內不得科舉。
陳家三族之內，則正好有一人在朝為官，還是京官。
季延文打量著陳宅，眼神微暗。
只是這些消息，他並沒有告訴江白，所以江白聽了他的話，也只是驚訝：「這麼說來，這陳家豈不是南安縣首富？」
「這麼說也沒錯。」
季延文點了點頭。
敲響角門，與看門的婆子說明來意，又塞了十個銅板，那婆子看了一眼他們拉的肉，確定是野豬之後，才高傲的瞥了二人一眼，關上角門，只留下一句：「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