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跌跌撞撞(十)

  「申娘……」鄭直一遍遍的呼喚懷裡的女人,他從沒有想到有一日竟然真的能夠得償所願,抱得美人歸。

  可是懷中的美人始終面無表情,對他不屑一顧。這讓鄭直憋屈,憤懣「你男人都快死了,你是俺的,俺有很多銀子,你喜歡啥俺都買給你。俺不在意你嫁過人……」

  「住口。」女人終於有了反應,不過卻不是和顏悅色,而是他從沒有見過的冷漠「你這以下犯上,見利忘義,見死不救,殺友奪妻,不仁不義,唯利是圖,利令智昏,利慾薰心,背信棄義,忘恩負義,見錢眼開,財迷心竅,貪利忘義,錢迷心竅的卑鄙小人。我們看錯了你,放開我,你出去。放開我,你出去,出去……」

  鄭直卻倔強的抱緊了懷裡的女人「你是俺的,為了你,俺都啥不在乎。他早就該死,早該死,誰讓他娶了你。只恨俺比老天爺慢了一步,否則俺親手宰了他。你是俺的,那個廢物走兩步就喘,你給他守啥寡?你跟著俺,俺要你給俺生孩子,一個,兩個,三個,十個,一百個……」

  「住口,住口。」就在這時女人身旁的紅衣女子拿著寶劍冒了出來「大膽淫賊,放開王妃,你不怕誅你九族?」

  鄭直一愣「九族……?」

  「父四族,母三族,妻兩族。」此刻他懷裡的女人反而不吵不鬧了,反而嫵媚一笑「你不是為了我啥都願意嗎?那就拿九族來換。」

  「不不不……」鄭直惶恐,蒼白的辯解道「你要俺的心,俺的命,俺都可以給你。可是九族不行,求你了,不行……」

  「我就要你的九族。」女人笑了,走到她身旁的紅衣女子也笑了。

  「可,可你就是俺的妻,若是那樣,你也得死……」鄭直理屈詞窮,徒勞的辯解「你拿刀子捅俺……」

  「好。」不曉得啥時候,紅衣女子手中的寶劍已經被女人拿在手中,直接刺進了鄭直心口「可我還要你的九族,父四族,母三族,妻兩族……」

  鄭直惶恐的睜開眼,氣喘吁吁睜開眼,茫然的看著漆黑的四周,耳邊傳來了艙外的流水聲。

  在被廣宗縣榻店掌柜娘子勒索一夜之後,他們終於繼續踏上了回鄉之路。不曉得為啥,之後兩日,他不再暈船了。

  甄娘子講是菩薩保佑,鄭直不信佛。劉三道是那位差點坐死鄭直的掌柜娘子手段高,鄭直嗤之以鼻。只有朱千戶實話實說「習慣了。」

  對啊,習慣了。他如今已經習慣了瞧見賺錢的非要摻和一腳;遇到香的非要聞一聞;瞅見漂亮的非要騎一騎。可僅僅半年前,他還不是這樣的。這是他想要的嗎?

  鄭直走出船艙,江面上風平浪,偶爾有商船從對面穿過。他也不曉得為啥做了這麼一個怪夢,卻又那麼真實。可是想到那謫仙的冷漠,又不免沮喪。要用九族才能換到美人,他真的做不到啊。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沒有。」這時鄭直身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他的精神一振,緩緩回過頭,看著幾步之外。

  一位身材單薄,穿著一件類似百衲衣般的道袍,謝頂,頭髮乾枯分叉,頭油多,駝背彎腰,眉毛雜亂,睛有滯黃,眼窩深陷,一直半眯著,眼下淚堂有薄黑之色,耳門色黑,嘴巴肥厚的老叟站在他的身後神情複雜的問「你是……俺?」

  「原來是俺啊。」老鄭直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湊近了仔細瞅了瞅,這才應了一句,席地坐了下來「有啥事快點問,俺也有一堆事要跟你講。」

  「你咋變成這個鬼樣子了?」鄭直想都不想脫口而出。若不是對方的聲音未變,面容依稀有兩年前的模樣,他真的以為見到了鬼。你這些年,究竟遇到了啥事?咋要飯了?

  「鬼樣子!鬼樣子!」老鄭直撇撇嘴「聽沒聽過,能力越強責任越大啊?」得意的撩開下擺「別看俺七十多了,照樣老當益壯,夜御十女,金槍不倒。黑吧?肥吧?」

  鄭直發現對方不但吐字含糊全沒有上次的風采,還變的寡廉鮮恥了。紅緄都不穿嗎?這麼冷的天不難受?只好岔開話題「你剛剛講『不能』啥意思?你能讀心?」

  「啥啊?」老鄭直哭笑不得「你在做夢,俺也在做夢。俺剛剛是夢見了家裡的燁九……就是第九十九房小妾想要俺的大神鋒。俺不答應。」

  「哦。」鄭直鬆了口氣,有那麼多小妾,應該不至於要飯。打趣一句「這麼講鍾毅本事挺大,都九十九房小妾了?」

  「沒辦法,這個殺才把俺弄得每日無女不歡。」老鄭直苦惱道「太煩了。俺都七十五了,白日裡和一群女人在院子裡鬥心眼,夜裡還要和一群女人在床上打架。太無趣了。」

  鄭直翻了個白眼「後年會試的題目……」

  「後年?」老鄭直反應了一下「等等,俺算算,後年是哪一年。」

  「弘治十八年。」鄭直已經不抱希望了。

  「哦,弘治十八年咋了?」老鄭直反問。

  「教匪的青龍是誰?」鄭直直接換了一個問題,老鄭直顯然酒色過度,不但腦子不行了,估計記性也不咋地了。天啊,六十年後,自個就這球樣?

  「不曉得。」果然老鄭直搖搖頭「都講了,整日間和她們在床上打架,哪有工夫去打聽這種事。」

  「他派人殺了鄭禃,廣西的那個土監生和俺一起開火鍋店的那個。」鄭直不得不一點一點誘導老鄭直僵固的大腦開始運轉「俺怕他們要殺的是俺。」

  「嘁。」老鄭直撇撇嘴,拍拍他的胸口,不想用力過猛,劇烈咳嗽起來。

  鄭直害怕對方一個不留神醒了,趕緊走過去幫著拍後背。

  老鄭直卻擺擺手,把身上的百衲衣脫了,露出十幾根肋骨,舒緩了一下身子,朝著船舷外吐了一口「老毛病了。鍾大真人讓俺戒色,操他娘的,老子能戒不早戒了。」

  「鍾大真人?」鄭直自動忽略了自個那些為老不尊的話,咋感覺老鄭直有點像張嫂子?

  「哦,這個殺才靠著讓主上生了十幾個兒子,如今發了。龍虎山的張真人如今都給他打雜。」老鄭直不以為意的回了一句。

  「你講的主上是弘治皇帝?」鄭直不確定的問,這似乎和王鍾講的不一樣啊。

  「啥啊。」老鄭直撇撇嘴「那是先帝,弘治……二十年沒得,不過給主上留下了一個妹子還有一個兄弟,封在了大寧。」

  「大寧?」鄭直有了興趣「那不是在邊牆外?太子這麼恨他兄弟?」鄭直在京師的時候就聽人講過,太子和皇后一家關係不好,想來是遷怒到他兄弟了。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

  「哪啊。」老鄭直跟看傻子一般「出了個白太監,用兵那是一等一的好。韃靼的小王子被他滅了,然後又鼓搗出來一堆東西,靠著這些,如今的大寧都司可不在保定了,遷回去了。」

  「噢。」鄭直點點頭,汪直就已經很厲害了,不想還有比汪太監更厲害的太監,果然太監代有人才出「那你就沒跟著他們撈點好處?」

  「操他娘的張延齡。」老鄭直一聽,頓時又罵了起來「俺跟著他家,不被治罪就不錯了,還想撈好處?」

  「皇……太后不管?」鄭直趕緊追問「太子他娘。」

  「管得了一時,還能管一輩子?太后薨了之後,張家就不行了。」老鄭直四下瞅瞅,低聲道「張家的女人都被鍾毅那個假道士睡遍了,兒子都生了好幾個。」

  鄭直目瞪口呆。

  「那也是個瘋子。」老鄭直又補充一句「他就喜歡睡張家女人,別的女人都不碰。俺都懷疑,他是不是連太后都睡過。」

  鄭直的嘴張得老大,變成了O。

  「厲害吧。」老鄭直一副少見多怪的模樣「若是俺告訴你,這是主上默認的,你不被嚇死。」

  「為啥啊?」鄭直確實快被嚇死了,以至於他都感覺自個要醒了「太子早有賢名,何至於此。」

  「鍾毅沒有明講,不過俺懷疑,主上可能曉得了他不是太后親子,而且生母可能都死在太后手中。」老鄭直神神秘秘道「主上登基初年,為了鞏固地位,甚至不得不下令處死了親外祖。」

  鄭直默然,難怪太子會如此對待張家,王鍾也講過,太子登基後,對張家十分厭惡,想來不會錯了「俺問完了,你有啥要告訴俺的?」

  「……」老鄭直一愣,盯著鄭直道「你一打岔,忘了。」

  「……」鄭直感覺他突然對前路失去了任何信心,難不成,他註定要做一個米蟲苟活「你納這麼多女人,正室娘子不生氣?」

  「生啥氣?早死了。俺前後娶了一位正室,八位繼室,一個個都弱不禁風,全都走俺前邊了。到如今,俺早忘了她們叫啥了。俺也心冷了,隨便挑了一個做內助,剩下的隨便吧。到如今院裡女人多的,俺都認不清了。」老鄭直講到這,把一旁的百衲衣拿起來炫耀「瞅瞅,這樣的衣服,俺有整整兩百件。」

  鄭直不懂,一件要飯的衣服有啥炫耀的,接過來仔細瞅了瞅,不確定的問「肚兜?」

  「對嘍。」老鄭直得意道「俺還有五桿青絲筆,就是那種碗口粗的……」

  鄭直順著對方的意思想下去,嚇了一跳「你……你你……咋禍害這多人?」

  「俺用銀元買的,光明正大啊。」老鄭直嫌棄道「曉得為啥叫花毛筆不?色目人,崑崙人,反正啥人都有。都是白太監從俺們的藩國弄進來的。為了這,俺還弄了一堆崑崙奴看著她們,費錢的很。」

  「為啥用崑崙奴?不是有鄉黨嗎?」鄭直不得不趕緊再打岔。

  「啥鄉黨,都是餵不熟的狼,靠不住。」老鄭直目光突然變得冷漠。

  「千戶呢?百戶呢?陳懋呢?他們……都靠不住?」鄭直一拍大腿「直娘賊,俺就曉得這幾個滿臉橫肉的,沒一個靠得住。你瞅瞅,還鄉黨呢,果然如此,沒一個可靠的……」

  「哪跟哪啊。」老鄭直哭笑不得「朱千戶在俺六十的時候吃青豆給噎死了。百戶死的更早,被他媳婦和三虎毒死了。總旗……」

  「啥?」鄭直正想追問,卻挨了一拐杖。

  「等俺講完,要不忘了。」老鄭直沒好氣道「講哪了?總旗,對總旗去年沒了,喝酒喝多了,夜裡掉河裡淹死了。小旗倒是活著,不過腿不行了,下不了床了。不過他孫女長得挺水靈的,那臉盤子長的像他媳婦,那後腰跟他閨女一樣有兩個旋。」

  鄭直翻了個白眼,看對方講完,這才問「百戶咋被趙耀慶毒死了?」

  「趙耀慶是誰?」老鄭直莫名其妙的問「百戶是讓三虎害死的。」

  「趙耀慶不就說三虎嗎?」鄭直不得不懷疑對方是不是年紀太大,傻了。

  「哦噢,對對對。」老鄭直一拍腦門「四五十年沒人喊了,早忘了。還是喊三虎好了,簡單講就是三虎瞅上他媳婦了,然後仗著位置比百戶高,二人就勾搭上了。」老鄭直嘆口氣「都是俺沒教好。」

  鄭直無語「沒教好?」

  「俺們後邊處的不賴。」老鄭直講到這,露出了一種耐人尋味的笑容。

  鄭直一哆嗦「你講清楚,啥叫不賴?你教他啥了?」

  「房中術啊。」老鄭直揶揄道「女人打架比男人打架有看頭多了。」

  鄭直捂住額頭「也就是講,俺以後就是七品榮身致仕回鄉?」

  「啥七品。」老鄭直又拍拍十幾根肋骨「正二品,太子少傅都撈到了。」

  鄭直聽不懂「你不是講俺考不中嗎?」

  「確實啊。」老鄭直趕緊道「別東拉西扯了,抓緊,這就是夏皇后賞的,忘了?俺不是讓誰誰誰去巴結他家。奏效了,雖然是個閒差,可是也算給爹娘容身不是,爹啊,娘啊,你們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竟然直接哭了起來。

  鄭直想打人,終於決定不再顧忌臉面「申王妃呢?就是項氏。」

  正哭著的老鄭直聲音一頓,良久以後,嘆口氣「死了。」老鄭直回答的很平淡「申王死了沒幾年就沒了,葬在京師金山……對了,俺後來喜歡牡丹花,你也可以現在就種一種試試。還喜歡喝花茶,俺的字就是取的陸羽《茶經》『精行儉德』中的『行儉』二字。」

  鄭直雖然相比老鄭直沒有經驗卻不傻。很顯然,申王妃喜歡牡丹,喜歡陸羽的《茶經》。他驚奇的發現,儘管時隔六十年,老鄭直忘了髮妻,忘了對自個如此重要的舉業,卻始終沒有忘記申王妃。難道俺這一輩子,註定和你無緣無份?

  你咋老打岔,聽俺講。講哪了?對,先從賺錢開始講,你現在啥情況?」老鄭直卻不給鄭直細想的時間。

  「剛從順德府出來到真定府了,如今是弘治十六年四月初四。」鄭直索性報出時間地點「俺帶著人回真定……」

  「俺想想,想想。」老鄭直神神叨叨片刻「記不清了,你就告訴俺徐瓊玉那個戲子和寧王私奔了沒?」

  「啥?」正傷感的鄭直嚇了一跳「和寧王私奔?」

  「那就是還沒有。」老鄭直點點頭「俺曉得了。得了,告訴你,不止徐瓊玉,還有她娘和她師父都被寧王收了房。還從朝廷那裡得了封號。」

  鄭直不確定的問「寧王派人,就是為了偷孫漢媳婦和泰水?」

  「是啊。」老鄭直點點頭「俺去江西的時候還見過那小蹄子一次。你也別替孫漢那廝擔心,人家沒事,跑了就跑了,照樣娶妻生子,還考上進士了。」

  鄭直點點頭「如此也好。那個女人舉止輕浮,一看就不是良家。」

  「就是,三代寧王都死她身上,夜裡就摸上床了……」老鄭直立刻接話。

  「……」鄭直錯愕的看著老鄭直。這事你咋也記得這麼清楚?

  「俺記得代表朝廷去弔唁那次,喝多了。」老鄭直不以為意「也不曉得她是專門去爬俺的床還是走錯了路,反正就那麼回事。不提她了,無趣,還不如方家姐妹……講正經的,講哪了?對,賺錢。」

  鄭直要不是怕拍腦袋拍醒自個,真的想給幾下,這……好像沒毛病。那個徐瓊玉又沒有嫁給孫漢。

  「你記著啊」老鄭直正色道「外邊再咋好也不如家裡。你也不要回京師了,安安生生在真定做買賣吧。俺也是折騰了很久才想明白,本鄉本土的,有了事都能照應到。當鋪和貨棧都能賺錢,還有就是煤礦、鐵廠、織廠。記著挖煤太慢了,用炸藥炸,俺忘了你聽誰講過的配方了,就用那個法子。地里要種棉花,那個賺錢,種出來都給十四……就是李……李……她叫啥來著?俺跟她那個死鬼男人合股開織廠還是啥的,他請俺吃酒,俺睡了十四那個?」

  鄭直無語「李遇陽?」看來他還是沒忍住。

  「對,就是他。」老鄭直也不糾纏細節「留給她的織廠用,可別給十五,就是她閨女……」

  鄭直已經無所謂了,他想到了。

  「對了,廿二如今還沒有進門吧?」老鄭直突然問。

  「俺正室都不曉得在哪呢。」鄭直沒好氣道「廿二俺哪曉得是誰?」

  「她姓啥哩?」老鄭直也陷入了沉思「好像給母夜叉當過女使,對,就是這樣,然後等母夜叉死了以後,就被俺收房了。」

  鄭直愕然,書香?

  「看來是曉得了。」老鄭直也沒心情打趣「這娘們下手太毒,你可別要她進門。」

  「啥意思?」鄭直追問。

  「你別問了。」老鄭直卻不肯明講「她心不壞,就是……這就是命啊。」

  鄭直想吐血,要不別講啊,講了又藏一半「俺回去就弄死她。」

  「你敢。」老鄭直目光陡然變得鋒利無比「你弄死她,俺也不活了。」

  「到底咋了?」鄭直沒好氣道。

  老鄭直皺皺眉「俺不是讓人坑了,來來回回,娶了一個正室八個繼室,納了一百零八個妾。一群殺才,鼓搗這麼多年,才弄出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那四個都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你殺了她,俺就絕後了。」

  鄭直忙問「為啥?」他也關心子嗣問題,畢竟涉及到家族。可不讓人家進門,生下的孩子咋算?老糊塗了?

  「唉。」老鄭直卻立刻變得唉聲嘆氣「這麼多女人,全是俺用了手段弄進來的。有好有壞,俺也懶得管了。」

  鄭直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你的意思是,還有……被……弄死了?你咋當爹的?」

  「她們自個不當心,咋能怪俺?」老鄭直不以為然「吃穿用度,俺也沒缺過,是她們沒照顧好。二虎那,三虎那幾個不都好好的……」

  鄭直這次已經麻木了「三虎?」

  「噢?」老鄭直擺擺手說「太複雜,總之那廝看俺得勢了,就湊過來巴結。不過跟二虎那不一樣,這次是俺的女人身份特殊,嫁過去,讓他擔個名聲。」

  鄭直不想聽了,他明明自認還是個正人君子,咋最後變成了這麼一個禽獸敗類「你還是講賺錢的法子吧。」眼見著老鄭直還想開口,立刻道「俺不想聽與賺錢無關的任何。」

  「你咋急眼了?」老鄭直也不高興了「俺就是你,你就是俺。俺之前做過的,你之後就會做。你要是不喜歡,別做啊。對了,你不是從河南回來嗎?是拐回來十六娘那次嗎?」

  「十六娘?」鄭直不確定的問「你指的是甄娘子?」

  「不曉得,記不清了。」老鄭直想了想「十六姓殷,太原府人。二十六姓溫,平涼府人……反正她倆本來一個要做晉王妃,一個要做韓王妃,都被俺弄進來生兒子了。」

  「你偷王妃?」鄭直有些慌「朝廷不管?」

  「俺是在聖旨出來前弄到手的,管啥?」老鄭直不以為意「她倆好認,都在京師皇姑寺,一個做道姑,一個做比丘尼。」

  「那你咋曉得她們是王妃的?」鄭直聽的無語,反問。

  「俺告訴俺的。」老鄭直講完一愣,開始盤算著咋解釋。

  「你那邊,六十年後的俺告訴了你這些。」鄭直卻大概想明白了。

  「對。」老鄭直一拍鄭直肩膀「對。」只是力氣很大,鄭直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