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下線

  「若是早曉得鄭中書是鄭監生的朋友,哪會如此費事。」錢寧笑道「鄭中書放心,這筆款子保證沒問題,這樣,利息俺給你打對摺。你看如何?」

  鄭禃一聽,原本鬱悶的心情頓時暢快起來「自然求之不得。」端起酒杯「俺敬錢百戶和鄭監生一杯。」

  鄭直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這世間真是無巧不成書。隨著夏去秋來,肥羊坊的生意正式進入正軌,並且銷售額呈現快速增長,第二批擴店計劃正式提上日程。按照鄭直和鄭禃開始的約定,雙方依舊一人一半。可是鄭禃的野心太大,這次要一口氣擴建二十家店,也就是京師二十八坊每坊一家店。

  這麼大的計劃自然需要龐大的資金,鄭直若非有孔方兄弟會利潤的支撐,早就挪用他搶來的那一箱子贓金了。可那樣的話,太不安全了。

  鄭直尚且如此,鄭禃就更難了。把手中剩餘的陰沉木全部賣掉,也沒湊夠本錢。因此他才決定將名下肥羊坊五成股份都拿出來抵押籌錢。這是相當冒險的,畢竟眼瞅著肥羊坊的買賣越來越好,鄭直難保不動歪心。因此才特意找了一家新開的當鋪,抵押。

  這家名為『錢櫃』的當鋪雖然才開了沒多久,可是資金雄厚,利息低,公道,很快就建立了口碑。當鋪的胡掌柜原本為他和錢寧約的是明日面談,卻不想他今夜來大時庸坊店查帳,正好遇到胡掌柜來這裡訂桌。這才守株待兔,然後就出現了這種尷尬局面。

  鄭禃很清楚他的存在讓大夥都不舒服,因此又坐了一會之後,就找藉口退了出去。

  「五郎瞞的俺好苦啊。」錢寧舉杯和鄭直相碰。

  鄭直尷尬道「慚愧慚愧。」鄭禃押東西,自然肥羊坊股東的信息也就藏不住,鄭直只是不想拋頭露面又不是見不得人,所以帳本上就是他的名字。錢寧也就自然曉得了這肥羊坊的底細。

  「不過你家的蘸料確實地道,尤其是這辣椒。」錢寧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俺守夜的時候,就老想著。」

  「這有何難。」鄭直哭笑不得「三郎多會守夜想吃了,直管讓人去昭回靖恭坊的店面招呼一聲,到時候就會有人送過去。羊肉,蘸料,桑乾酒管夠。」

  錢寧拱拱手表示感謝。二人如今的身家,談付帳,會鈔都是對彼此的侮辱。事實上,他們二人今日來是要和鍾毅談分紅的。沒辦法,隨著月底臨近,鍾毅已經開始了鋪天蓋地的宣傳,啥『真定求子聖手』、『汾州送子道人』的風聲已經吹起來了。

  為了增加震撼效果,鍾毅提議花錢雇一批人假扮道士,為他壯聲勢,這錢當然不能給少了。

  二人正聊著,房門打開,頭戴斗笠,一身道袍的鐘毅走了進來「來晚了,實在抱歉。」

  「俺們也剛來一會。」鄭直請對方入座,為了活躍氣氛,特意道「咋還帶著斗笠,怕人認出?」

  鍾毅卻認真的點頭「對啊,一切低調。」

  「鍾老哥真的能保證生兒子?」錢寧卻突然問。

  「把手伸過來。」鍾毅也不解釋,伸手搭在了錢寧手腕上。

  鄭直哭笑不的,錢寧現在求子是不是晚了,前幾日對方才告訴他,李金花有了。

  「你啊,太虛。」過了一會,鍾毅收回手「盜汗,力不從心,雙腿時常發麻對不對?」

  錢寧尷尬的看向鄭直,點點頭「有醫士也是這麼講的,給俺開了幾副藥……」

  「扔了。」鍾毅撇撇嘴「一會我給你個方子,吃上三個月,保證你生兒子。」

  錢寧大喜,立刻應了下來。

  鄭直瞅瞅錢寧,又瞅瞅鍾毅,趕忙擼起袖子,遞了過去。要兒子不分早晚,若是能在這一二月鼓搗出動靜……二虎,就當報答俺吧。

  「幹嘛?」鍾毅嘲諷一句,卻伸出了手,放到了對方手腕上,不多時收回「你的身子骨經過我的調理,再加上你的鍛鍊,現在已經是最佳狀態了。是藥三分毒,不用調了。」不等鄭直高興,卻又道「不過,房事需要節制。說是永動機,你可別鐵杵磨成針了。」

  錢寧沒忍住一口噴了出去,鄭直卻恨不得掐死鍾毅這個老光棍。

  「得了,得了。」鍾毅受不了對方的眼神「一會我教你一套好東西,保證你高興。」

  鄭直餘光掃了眼一副好奇模樣的錢寧拱拱手「多謝。」

  談完閒話,眾人開始進入正題,分紅多少。按理講這種事應該是在私密的地方才好談,可是鍾毅卻堅持反其道而為之。原因很簡單,他們講的時候,只講『萬』之前的數字,至於後邊的數,全省了「半個月整了六兩,一人二兩正好。」

  「一兩備用的都不留?」鄭直有些不放心。如今經過三個人,主要是鄭直、鍾毅的推銷,孔方兄弟會已經有了六萬一千二百一十兩的盈餘。

  錢寧不懂,卻感覺鄭直講的有道理「多少留一兩吧。」

  「你們啊。」鍾毅撇撇嘴「這算什麼。相信我,到月底,咱們每個人還能再分六兩,甚至更多。」

  鄭直和錢寧對視一眼「這俺們當然信,可這銀子來的太容易了,俺們總覺得心虛。」

  「瞧瞧你們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鍾毅翻了個白眼「時間就是金錢,你們的步子還是太小。你們總盯著那些勛貴,官員,商人,可是別忘了,他們有權有錢不假,可一個個都是那種比兔子還精的人。而普通人,那才是咱們這買賣的精髓。」

  鄭直這小子鬼精鬼精的,處處模仿他的營銷策略。看到他找勛貴拓展業務,對方也如法炮製。看到他找官員、商賈,對方依舊有樣學樣。鍾毅對此既惱火又無奈。差異化,差異化,那麼大的市場,對方總是和他搶飯幹什麼?

  「可是他們能信俺們的會票?」鄭直有些遲疑。在他看來,孔方兄弟會的債券最低面額一兩,普通小民最多買個十來兩,卻很麻煩,各種挑剔,煩不勝煩。倒不如做那些勛貴,官員,富商的買賣。畢竟同樣麻煩,可是勝在金額巨大,一次幾百兩都不算啥。

  「眼界,眼界。」鍾毅感覺他有必要好好給兩個合作夥伴,尤其是鄭直普及一下現代的金融常識了,否則根本沒有辦法溝通。至於錢寧?他懷疑對方如同楊儒一樣,也是穿越者,可又沒有證據,只能先忙正事,過了這段時間再考慮如何處理與錢寧的關係。

  鄭直和錢寧,鍾毅一直聊到二更天這才散場,最終錢寧被說服做了叛徒,鄭直獨木難支,無奈接受了全面向民間推銷會票的決定。

  九月的晚風已經有些涼了,鄭直緊緊衣服。鄭禃已經走了,待送走錢寧,鍾毅,他直接朝著御河中橋走去。

  不曉得是不是被楊儒整怕了,鄭直對鍾毅講的那些非但沒有高興,反而感覺是個坑,很大的坑,比錢寧弄得香水還大的坑。關鍵因為對方這個舉動,原本他還認為能夠掌握會票崩潰進度的信心徹底消失。

  他想脫身了。楊儒的事告訴他,錢永遠掙不完,關鍵你掙到了能夠有命花。楊儒折騰那麼久,也曾經提出過類似的主意,卻最終不了了之,為啥?實力不夠,怕『有命掙沒命花』。

  他不過一個小舉人,鄭寬哪怕是修撰,可真正熬出頭也要十幾二十年,那麼久,中間多少變數?誰怕啊。錢寧也只是一個錦衣衛百戶,靠著他的義父才得了一個看監的差事。鍾毅?也許以後幫著皇帝皇后鼓搗出孩子來,可以獲得好處,可如今他啥都不是。

  就憑他們三個,何德何能賺幾千萬兩?就算賺到了,有命花嗎?

  「跑……跑啊?」史臻享還在催促。

  可是背著他的王鍾已經累得氣喘吁吁,跪在地上一邊喘氣一邊道「跑不動……不動了。累……緩緩……」

  「廢……物……」史臻享無可奈何,他中埋伏了。對方用火箭將大批官兵吸引來,他打散了一批,又被另一批聞訊而來的官兵圍住,周而復始,要不是王鍾,他差點就出不來了。

  「……」王鍾沉默不語。

  「拿……著。」任憑史臻享如何咒罵,王鍾卻始終如同死狗一般,趴在地上喘氣。他無可奈何,只好從懷裡掏出一本他畫的小人書扔給王鍾「快跑,俺……以後教……你更多……」

  死狗一般的王鍾眼前一亮,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的湊到史臻享面前,撿起那本小人書,如獲至寶的翻看起來。果然是完整的刀譜,顯然對方是要給他好處,以便脫離險境「哎。」他費力的站了起來,不安的看了看周圍,來到史臻享跟前,將對方背起。

  「M……LGB……D,果然白……眼狼……」史臻享見此,頓時感覺吃了虧。原本打算安撫對方,待身體恢復正常再多來幾次四批,去去晦氣。此刻多日來被慣出來的習慣讓他再也壓不住怒火罵了出來。

  他想好了,對他這麼了解的只可能是三個人,楊儒,白石,鄭直。究竟是誰算計他,這是需要大量證據的,太耽誤時間了,乾脆把這三個一起做掉最省事。至於系統可能的懲罰,他都找到巴格了,還怕什麼,大不了他爬下來,多找幾個猛男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啊……」

  正想著,史臻享眼前一花,栽倒在地,不等他張嘴咒罵王鍾,就看到對方雙手捧起一塊石頭朝著他砸了過來。

  王鎮都能察覺史臻享藥效過後是機會,王鍾又咋會瞧不出來?老話講『時移世易』,當初王鍾什麼都不會,朝不保夕,離開了史臻享無法生存,才會在桃花源毫不猶豫的背著對方逃命。如今王鍾拿到了完整的刀譜,又『報了仇』,還一次次的看到對方不停的從身上摸出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怎麼可能初心如故。

  史臻享奪了他娘,羞辱他們一家,真要論起來,比那幾個寧府校尉和王鐘的仇更大。況且如今的史臻享已經成了天下名人,多少人等著要砍下他的頭領賞,跟著對方,他們一家肯定沒有好。

  「恭喜玩家,您啟動的隨機隱藏任務『鷹視狼步』完成度100%。請注意查收獎品。」

  「恭喜玩家,您啟動的隨機隱藏任務『惡名昭彰』完成度100%。請注意查收獎品。」

  「恭喜玩家,您的任務『郎才女貌』完成度50%。由於您並未完成任務,系統將隨機掉落部分獎品。」

  「恭喜玩家,您啟動的隱藏任務『曲意迎合』完成度70%。由於您並未完成任務,系統將隨機掉落部分獎品。」

  「恭喜玩家,您啟動的隨機隱藏任務『引狼入室』完成度50%。由於您並未完成任務,系統將隨機掉落部分獎品。」

  「玩家任務失敗,本遊戲結束。」

  「錯誤,錯誤,系統錯誤,系統錯誤,無法退出遊戲,無法更新劇情。請自主退出遊戲,否則您將始終處於系統死機情節。」

  「我頂你個肺啊,我頂頂你個肺。我不放活死人……」

  鄭直是第二日中午時才聽到了鄭家胡同的事,不由咒罵史臻享這廝真是個『殺不死』的殺星。同時自責,不該因小失大。

  沒錯,雖然不曉得對方啥時候動手,可是他卻曉得對方的目標。懾於史臻享那恐怖實力,鄭直也不敢對巡城校尉等等的力量抱太大期望。為了以防萬一他也想到了炸死史臻享。只是鍾毅講的炸藥顆粒化啥的,鄭直既沒時間也沒精力去做。況且稍有不慎,就會暴露,因此退而求其次,選擇了油瓶。卻不想,偷工減料坑了自個。

  至於外邊傳的,史臻享此舉是為了殺當初抓他的東廠番子報仇泄憤,鄭直倒是略感欣慰。大夥都這麼認為就對了,把水攪渾,他就安全了。

  朱千戶退出去後,孫二娘才帶書香還有著前幾日進門的李氏從臥房走了出來「爺,累了吧,去屋裡躺會吧。」

  鄭直點點頭,也許是事情沒成,沮喪的他確實覺得累了,起身往臥房走去。

  「茉莉,愣著做啥,進去服侍啊。」孫二娘推推不知所措的李氏。

  李氏尷尬的應了一聲,趕緊跟了進去。孫二娘則坐了下來,繼續拿起繡品繡了起來。

  「二娘。」書香湊過來「何必委屈自個,你也進去吧。」

  孫二娘哭笑不得,故意冷著臉「亂講,小蹄子莫不是心裡也慌了。」

  書香哪裡會被嚇住「爺跟別的文士不同。」指指孫二娘胸口「喜歡這個。」

  孫二娘這次有些惱了,瞪了對方一眼,不搭理對方,繼續繡花。

  「哎呀,俺的好二娘。」書香伸手奪過對方手裡的繡品「你聽聽,有動靜了,快去吧。」

  孫二娘撇撇嘴「我才不做那沒臉的事呢!」

  「二娘,進來。」臥房傳來了鄭直含混的呼喚。

  「來了。」孫二娘也顧不得被打臉,轉身就風風火火的跑了過去,卻在門口又停下,舒緩片刻後,小碎步走了進去。

  書香看的哭笑不得,坐下來。裡邊的動靜相比她見過的真刀真槍差遠了。心中不由腹誹,這爹爹不會是個貨真價實的鑞槍頭吧?

  拿起繡品繼續繡了起來,腦子卻想到了她曾經的主人范貴姐。孫二娘講對方不要她了,拿了五百兩銀子走了。書香是不信的,她和范貴姐在劉氏書寓相依為命,對方就算走,也不會丟下她。只是孫二娘也沒理由騙她,這人刀子嘴豆腐心,人不壞。那究竟是咋回事?誰在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