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這話明顯是在問葉卿,可眼下氣氛詭異,葉卿一時間還真不知道怎麼回他。

  她在蘇如意磕這個頭的時候就有些懵,原著中女主不是柔弱無依苦情小白花人設麼?

  怎麼在現實世界裡好像不太一樣?

  男女主這是串通好了要把她當軟柿子捏麼?

  狗皇帝性子陰晴不定,葉卿也摸不准他的脾氣,但是想著一會兒還要去給太后請安,金大腿就要來了,她也不慫,直言不諱道:「蘇妃的大宮女不知被誰罰去了冷宮,蘇妃覺得是臣妾下的命令。」

  蘇如意一聽葉卿這話,兩行清淚就從眼眶滾落,看起來蒼白而脆弱,像是一個一碰就會碎掉的瓷娃娃,她哽咽道:「鳴翠自幼便伺候我,當初是我帶她進宮的,鳴翠莽撞,不懂宮規,不管她犯了什麼罪,妾願替她承擔。」

  見蘇如意這幅柔弱樣子,葉卿突然真有了種自己是惡毒皇后的錯覺。她沒忍住嗆了蘇如意一句:「那你進冷宮替你那宮女承擔去,跑本宮這兒哭哭啼啼作甚,又不是本宮把你那宮女罰進去的。」

  蘇如意被葉卿嗆得面色一白,只默默流淚,不置一詞。

  倒是嚇得紫竹偷偷扯了扯葉卿的衣角,畢竟蕭珏還在這裡,她那番話雖說解氣,但不清楚事情原委的人聽著,只會是覺得她刻薄了蘇妃。

  葉卿也知道是自己衝動了,她偷偷瞧狗皇帝一眼,卻發現狗皇帝也饒有興趣的盯著她,一雙眸子黝黑深邃,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確認什麼。

  葉卿心口一跳,原皇后性情溫婉,受了委屈也不會為自己辯解,就是個包子。她言行舉止太過反常,紫竹是個憨厚的,興許察覺不了什麼,可狗皇帝多精明,要是被他發現自己是個借屍還魂的,還不得一把火把她給燒死。

  葉卿心中一陣後怕,也為自己方才的衝動懊惱不已。

  她垂著腦袋裝了半天的鵪鶉,蕭珏那壓迫感十足的實現總算是從她身上移開了。

  他看向蘇如意,眼中依然是那似笑非笑的神色,甚至還帶了一點譏諷:「你那宮女,是朕罰的。」

  此言一出,在場的后妃們臉色都變了好幾遭,最後又都變成一種詭異的平靜和麻木。

  葉卿也蠻意外的,蕭珏為何會罰蘇如意的大宮女?

  在場最驚訝的莫過於蘇如意。

  她滿臉都寫著驚愕和不可置信,許久,仿佛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為什麼?」

  她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葉卿是第一次見人哭都能哭得這麼美,當真只能用梨花帶雨來形容。

  這算是葉卿第一次見狗皇帝跟女主相處,她只覺得怪怪的,狗皇帝看蘇如意的眼神,沒有柔情也沒有蜜意,甚至有幾分若有若無的冷意,跟她想像中的痴情暴君有點不一樣。

  「起來。」這是蕭珏進殿後對蘇如意說的第一句話,語氣絕對稱不上溫柔,甚至有些冰冷。

  蘇如意單薄的雙肩顫動著,哭道:「陛下一日不讓鳴翠回來,妾便一日不起身。」

  蕭珏面上的譏諷之色多了幾分:「那你便一直跪著吧。」

  蘇如意因為蕭珏這句話,臉色又白了幾分。

  蕭珏卻無暇再理會她,直接轉頭看向葉卿,眼底帶著幾分葉卿形容不出的深沉和興味:「你莫不是忘了我說過今天要一同去母妃那裡請安?」

  葉卿:「……臣妾沒忘。」

  狗皇帝今天是吃錯藥了麼?他是不是忘了跪在地上的是他的心頭好?

  蕭珏便道:「時辰也不早了,該動身了。」

  他掃了一眼后妃們,淡淡撂下一句:「眾位愛妃便各自回宮吧。」

  妃嬪們聽到他這句,一個個臉上都露出劫後餘生一般的喜色來,只是她們看葉卿的眼神里多了些其他的東西,像是同情又像是憐憫,抑或是……幸災樂禍?

  弄得葉卿有些莫名其妙。

  害!她莫不是看了一本假書?

  妃嬪們很快離去,唯有蘇如意一直跪在原地沒有起身。

  蕭珏像是沒看到她一樣,轉身往外走,還好心提醒葉卿:「再耽擱,給母后請安就晚了。」

  蘇如意瞳孔一顫,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

  伺候她的宮女忙叫道:「陛下,娘娘從昨夜起就發熱,現在整個人都是滾燙的!求陛下救救娘娘!」

  葉卿聽得這句,心情更複雜了。發燒了還往她這裡跑,跪在地上不肯起,以蘇妃那柔弱的身子骨,到時候若是來個暈倒什麼的,傳出去絕對是她這個皇后惡毒啊!

  到時候男主八成又是把這帳算她頭上。

  葉卿眼中冷意橫生,這群人把她當包子可勁兒的捏,她若不叫他們出點血,他們怕是不會意識到她是只刺球。

  宮女叫的是狗皇帝,葉卿不好說話,只等著狗皇帝自己處理。

  蕭珏只淡淡掃了蘇如意一眼,撂下三字:「叫太醫。」

  那宮女委實是個忠心的,吊著嗓子悽厲哭喊:「娘娘,您給陛下服個軟罷!您昨夜不顧風寒在院中彈了一宿的琴,不就是想告知陛下您的心意麼?」

  葉卿聽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嘖,情趣這麼高雅的麼?鬧了矛盾也是以琴音訴衷腸。

  誒?琴音?

  原著中男女主都是精通音律的好手,閒暇時經常琴簫合奏,甚至彼此可通過音律來傳遞消息。

  男主在宮裡部署好一切後,跟女主見面前夕,吹了一段蕭告訴女主自己的計劃,女主怕男主有危險,徹夜彈琴讓男主不要冒險,勸說男主儘快離宮。但男主怎麼可能放棄,次日就尋機會溜進了蘇如意宮中,二人含淚相見。

  葉卿頓時渾身一個激靈,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顧臨淵今天就會跟蘇如意私會,她眸色陡然加深了幾分。

  蘇如意聽見那宮女的話,臉色瞬間就變了,眼神兇狠得像是要吃人,厲聲斥了一句:「要你多嘴!」

  宮女不知蘇如意為何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被吼得瑟縮了一下身子。

  蕭珏眼中還是那抹似笑非笑的神色,身後蘇如意主僕二人說了些什麼,他像是沒聽見一般,反而牽起葉卿的手往殿外走:「怎老是在出神?」

  葉卿腦子裡有點懵,她感覺自己已經完全弄不清如今的狀況了。

  狗皇帝這舉動很反常啊,蘇如意不是他心頭一顆硃砂痣麼?怎麼轉眼就成了牆上的蚊子血?

  直到坐在了龍鳳轎輦上,葉卿腦子裡都還是一片亂糟糟的。

  她歪著腦袋打量蕭珏一眼。

  原本閉目養神的蕭珏突然掀開眼皮,將偷看的葉卿抓了個正著。

  「皇后似乎有話想說?」他幽幽道。

  葉卿顧忌著轎輦左右都有宮人,不敢問得太直白,委婉道:「陛下這是和蘇妹妹鬧脾氣了?」

  蕭珏聽了,面上表情沒什麼波動,只淡淡撂下一句:「皇后想多了。」

  葉卿:「……」

  跟狗皇帝說話,果然說不到三句就會心肌梗塞。

  轎輦起步,葉卿跟狗皇帝沒再說一句話。半路上她突然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髮髻上的金簪都抖下來一根,正巧掉在蕭珏腳邊。

  蕭珏目光斜了葉卿一眼。

  葉卿正襟危坐,假裝無事發生。

  誰料下一刻蕭珏竟彎腰撿起了那根金簪,遞給她:「皇后的簪子掉了。」

  葉卿:「……謝陛下。」

  這傢伙就這麼喜歡看她的囧像麼?

  蕭珏眼神幽幽,突然道了句:「皇后莫不是做了什麼壞事,才打了噴嚏?」

  葉卿心口狂跳,面上卻是一派淡然:「陛下真會說笑。」

  她計謀還在實施中呢,狗皇帝不會這麼快就識破了吧?

  葉卿做賊心虛偷偷打量蕭珏,卻發現又開始閉目養神。

  楊妃在葉卿這裡挨了一巴掌,走出昭陽宮後氣得恨不能殺幾個人泄恨。

  「她父親不過是個靠裙帶關係才做到正三品的蠢材,她竟然也敢扇我耳光!」

  「若不是長壽宮那個老妖婆罩著,她怕是連宮門都爬不進來!」

  楊妃橫行霸道慣了,又一貫是個口無遮攔的,想到什麼就罵什麼。

  她身邊的大宮女急得不行,哭喪著臉道:「娘娘,咱們有什麼不快,回宮了關起門來說,在外面您少說兩句罷……」

  「啪——」

  楊妃正在氣頭上,她的大宮女撞槍口上來,當即就被她扇了一耳光,楊妃惡狠狠道:「你算個什麼東西,竟然也教訓起我來了!」

  她的大宮女捂著臉哭道:「奴婢不敢。」

  楊妃冷哼一聲繼續往前走,前方是個三岔路口,她從這邊走過去,耳尖聽見兩個宮女似乎在談論自己。

  「你是不知道,楊妃多跋扈一個人,挨了皇后那一巴掌,愣是沒敢吱一聲。」

  「她那是蠢,憑白被蘇妃當了槍使還不自知。」

  「也是,是蘇妃的宮女被陛下罰去冷宮了,她上趕著給蘇妃出什麼頭?」

  「蘇妃一直得陛下恩寵,如今也不過跟陛下鬧了脾氣罷了。年前楊妃不是得了件紅狐大氅麼,得意得跟什麼似的。瞧見蘇妃有件白狐大氅,她性子霸道,當場就潑了一碗茶在蘇妃大氅上,陛下禁了楊妃半個月的足呢。楊相為了替女兒賠罪,還把北境進貢的那隻雪狐獻給了蘇妃。」

  楊妃恨得咬牙切齒,厲聲喝道:「誰在那邊嚼舌根子?」

  兩個灑掃的宮女像是才發現這邊有人過來,看到楊妃的時候,腿一軟就跪了下去:「楊妃娘娘饒命!」

  楊妃甩手就給她們一人一耳光:「姓蘇的那賤人也配本宮父親去討好?笑話,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她吩咐左右的人:「這兩個該死的賤婢!給本宮張嘴五十!」

  兩個太監留下來掌嘴,楊妃自己則帶著餘下的宮人氣勢洶洶往蘇如意的永和宮去了。

  永和宮

  蘇如意沒在昭陽宮跪太久,帝後二人離開後,安福就過去好言相勸,讓蘇如意回永和宮去了。

  「皇后未免欺人太甚!她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故意讓娘娘在眾妃面前難堪!」

  回到自家的宮殿,蘇如意的宮女鳴柳就開始為自家主子抱不平,想起他們立開昭陽宮時,昭陽宮那些下人的眼神,鳴柳就覺得臉上燥得慌。

  看著自家娘娘這病比西子弱三分的柔美之態,鳴柳覺得自己一個女人看了都心動不已,勸道:「娘娘,您就別跟陛下鬥氣了,您只要服個軟,陛下還不是什麼都依您?」

  三日前,皇后宮裡送來一個太監,說是太監故意不稟報,才害蘇妃在昭陽宮前跪了那麼久。

  鳴柳覺得那太監就是皇后推出來的替死鬼!

  可不,她家娘娘還沒說怎麼責罰那太監呢,太監就被人毒死了,刺客還往昭陽宮跑去了,這不明擺著是皇后心虛麼?

  皇上親自去抓刺客,正巧就碰上皇后病了。

  那晚皇上過來,似乎跟蘇妃鬧得不快,自此就再也沒踏進永和宮一步,第二日鳴翠就被發配去冷宮當差了。

  鳴柳覺得這一切明擺著就是皇后的計謀!偏偏她家主子是個心性要強的,不肯向陛下低頭,才叫昭陽宮那邊得逞了。

  蘇如意揮開鳴柳攙扶她的手,蒼白著臉冷笑:「你知道什麼?」

  鳴柳覺得蘇妃這個笑有些瘮人,竟沒敢第一時間再過去扶她。

  她是蘇妃入宮後才到蘇妃身邊伺候的,儘管盡心盡力,但鳴柳覺得蘇妃還是更看重鳴翠,只因為鳴翠是她從宮外帶進來的婢子,為此鳴柳心中頗有不平。

  此次鳴翠被發配去冷宮了,她表面傷心,心中還是十分竊喜。鳴翠不在,她便是這永和宮說一不二的大宮女了。

  眼見蘇妃自己一人踉蹌著往寢殿的方向走去,鳴柳才回過神來想繼續上前扶她。

  快到門口時,蘇妃卻突然厲喝一聲:「下去!都下去!沒有本宮的命令,不許進來!」

  「娘娘,你還發著熱呢!奴婢去請個太醫來給您看看。」鳴柳道。

  「不必了,本宮累了,想歇會兒。」蘇妃語氣不容拒絕。

  鳴柳心中雖奇怪,還是屈膝恭敬退下了。

  蘇如意這才顫抖著手推們走了進去。

  幾乎是瞬間,門就砰的一聲合上。

  蘇如意心口跟著一顫:「你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