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滿周歲這天,蕭珏一時興起想逗他抓鬮。
因著當時是在處理公務,蕭珏直接命安福擺了些物件在龍案上,看這小子會拿什麼。結果十五兩隻手抱住了蕭珏放在案邊的傳國玉璽。
伺候的宮人見此,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安福心裡也是一個咯噔。
自古帝王都把自己的龍位看得牢,哪怕立了太子,史上很多老皇帝都把太子看成要跟自己搶龍位的人,甚至暗中使不少絆子。先帝在位時,也十分忌憚自己的兒子們。
眼下太子抱了傳國玉璽,雖說小孩子不懂事,可這是抓鬮,不免叫人多想。
安福正急得滿頭大汗時,卻聽蕭珏放聲大笑,說這混小子知道什麼才是寶貝。
他抱著十五坐在自己膝上,指著傳國玉璽道:「等你哪天有這個能力了,父皇就把這塊印交給你。」
宮人們暗自吞了吞口水,都心知肚明,帝王這是把皇后跟太子當心肝兒寵著的。
那次十五很給面子的沒有再尿蕭珏一身,以後也再沒有過。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著,轉眼又是一年秋至,十五已經快三歲了。如今他倒是不再犯渾,但是成天跟個小老頭似的繃著一張臉。
葉卿都沒弄明白,這孩子怎麼說不黏人就不黏人了,她一時間還有點不習慣。
太后倒是笑話她,「孩子小的時候你嫌他愛哭又愛黏人,如今又傷感起來了?都說小孩是見風就長,一天一個樣,等他哪天成家,你啊,怕是還覺著昨兒個他還是個跟在你身後打轉的奶娃娃,今兒怎麼就要娶親了。」
太后的話的確是觸動了葉卿,其實現在再回頭想她懷十五的那段日子,她也有種恍同昨日的感覺。
又跟太后交流了一番育兒經,葉卿猜測許十五現在性子不怎麼活潑,是因為宮裡太冷清了。宮女太監雖然是把他當祖宗圍著轉,但小孩子才能玩到一塊去。
晚上她就跟蕭珏提了一句:「十五一個人太孤單,該有個玩伴了。」
蕭珏都已經躺下了,聽到葉卿這話,又蹭的坐了起來。一雙眼亮得驚人,吞了吞口水,嗓音還有點啞:「決定了?」
葉卿不明所以:「十五雖然還小,沒有進學堂選不了伴讀,但給他找個玩伴什麼的不是難事吧?」
蕭珏又躺了回去,失望之色溢於言表:「哦。」
葉卿覺出不對味兒:「不然你以為我說的是什麼?」
蕭珏:「我以為你要跟我生個女兒。」
雖說十五現在不夜夜哭著要她哄了,可一年前的帶娃陰影葉卿還沒走出來。生二胎什麼的,先緩緩吧,她目前還不想回到那夜夜睡不安生的日子。
因此葉卿只涼涼掃了蕭珏一眼:
「懷胎十月不幸苦嗎?」
「生孩子不痛嗎?」
「帶小孩不麻煩嗎?」
「我產後瘦下來容易嗎?」
……
面對這些直擊靈魂的提問,蕭珏識相閉嘴了。
不過最後一個問題,他沒忍住回了句:「其實豐腴點挺好的。」
話落他就感覺後背開始發涼。
側頭一看,葉卿正幽幽望著他:「所以……陛下從前一直都對臣妾的身材不滿意是吧?」
蕭珏懵了:「我哪有?」
女人不講理的時候是絕對不可理喻的。
葉卿直接把自己卷在被子裡翻個身,用後腦勺對著蕭珏,還撂下狠話:「要麼打地鋪,要麼去睡偏殿,你自己選。」
蕭珏默了一秒,瞧他把人給慣成了啥樣?
他索性也不解釋,只一把扯開葉卿的被子壓了上去。葉卿心道這傢伙今天是造反了不成,還想說什麼,卻被蕭珏直接吻住。他嫻熟扯開她的裡衣,伸手覆了上去……
後面的一切就比較順其自然了。
這一次他做得比較久,到後面葉卿哭著求饒都沒用。
結束的時候,葉卿已經累得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彈,嗓子也啞了。
蕭珏起身倒了杯熱水給葉卿喝,還十分痞氣的挑眉問:「我對你的身材滿不滿意,你現在該知道了吧?」
葉卿扔了他一軟枕,不想搭理他,黏上眼皮就昏昏欲睡。
蕭珏笑了笑,躺回被窩裡把人圈進自己懷裡,又極為寶貝的在葉卿側臉上親了幾口:「李太傅說今年送進國學的那批學生資質不錯,裡邊大的十二三歲,小的也才四五歲,我讓李太傅挑幾個合適的,給十五當玩伴,總不能成天讓他跟貓崽們混在一起。」
論起照顧十五這混世魔王,飯糰一家可是付出太多了。從十五會爬開始,飯糰和花貓們就擔起了陪玩的重任。
烏丸倒是凶,但被十五拔了幾回貓毛就老實了。
說起孩子,葉卿瞌睡得不行還是忍不住叨叨:「十五如今不僅不怎麼笑,哭都鮮少哭了,以前還跟著紫竹她們學說話,我現在教他說話他也不怎麼理人,你說這孩子該不會是病了吧?」
葉卿一想到曾經在網上看到的小兒自閉症什麼的,就頭皮發麻。
蕭珏一噎:「十五挺聰明的,前兩天還給我背了《三字經》。」
葉卿:「……」
十五會背《三字經》了?她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她瞬間睡意全無,一雙眼瞪得溜圓:「你什麼時候教他的?」
蕭珏一臉坦蕩:「你每次午休的時候就把孩子給我帶,我隨口教了幾句。」
葉卿:「……」
所以十五不願意跟她學說話,是嫌那些太簡單了?不屑開口?
葉卿感到一股深深的挫敗。
都說三歲看到老,十五這面癱性子,似乎已經初見雛形。
她把這一切都歸咎於蕭珏:「你看看你,成天冷著一張臉,孩子現在這樣都是跟你學的。」
陛下:……?
因為這一茬兒,第二天葉卿用過早飯就命人把十五帶過來,她特意挑了些簡單的詩詞想教十五。
十五雖然頂著一張面癱臉,可因為一張小臉粉雕玉琢,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又大又圓,配上那長長的睫毛,看起來冷萌冷萌的,叫人瞧著就想上手捏捏。
葉卿抱起兒子就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十五,母后今天教你讀詩好不好?」
十五抬起手擦了擦被葉卿親到的地方,冷萌冷萌的點頭:「好。」
有那麼一瞬間,葉卿懷疑自己被兒子嫌棄了,她不死心的又親了一口,十五果然又抬起手擦臉。
葉卿有點受傷:「十五為什麼擦臉,十五不喜歡母后嗎?」
十五一本正經搖頭:「父皇說,十五不能喜歡母后,十五要敬重母后,孝敬母后,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
他似乎覺得自己記得很好,但葉卿沒有誇他,十五有點失落,於是又開始板著小臉背蕭珏教給他的那些道理:「父皇還說,男女授受不親,十五已經長大了,不能再要母后親親抱抱……」
十五越說,葉卿臉色越黑。
心道蕭珏這不聲不響的,竟然離間起她和十五的母子關係來了,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此刻還在御書房批閱奏章的陛下突然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頭想著莫不是昨晚後半夜被趕去睡地鋪著了涼?
葉卿教了十五一首很簡單的打油詩,十五的確是很聰明,她沒教幾遍,十五自己就能板著一張小臉背出來了。
「十五真聰明!」葉卿無比欣慰,夸兒子的同時不忘誇誇自己:「看來本宮當初胎教時看那麼多詩詞不是沒有用的。」
剛從御書房過來來的蕭珏聽到葉卿這句,十分有眼色的捧場:「皇后所言甚是。」
十五:?
大人的世界真是虛假又複雜。
葉卿卻沒給蕭珏什麼好臉色:「你都瞎教孩子些什麼?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孩子才多大,你就不讓他親近我?這個月回你的昭德殿去,休想再進我昭陽宮的大門!」
陛下:……
話說,蕭珏之所以會教十五那些話,還得追溯到一月前的那個早上。
因為十五大了,如今不再跟他們一起睡,適逢休沐,蕭珏就比較胡天胡地,絕對摺騰得葉卿第二天起不來。
為了不讓葉卿餓著,他通常都會在日上三竿時起身,讓御膳房做好粥送過來,他親手餵給葉卿喝。
他正是氣血方剛的年紀,有時候叫葉卿起床,叫著叫著……看到某些不可言說的風景,自己起了一身邪火又跟著躺了下去……
那天早上他照例想做點別的,但是才親了幾下就被葉卿呼了一爪子。
蕭珏知道葉卿累狠了,也沒再招她,想起自己昨夜貪歡還留了點奏摺沒批完,就去前殿準備把奏摺拿過來批。
他出門時沒注意到躲在桌子底下的小不點。
十五本是一早偷偷溜進來的,他瞧見蕭珏醒了,忙掀開垂到地上的桌布,躲進桌子底下。
十五想玩躲貓貓,可是蕭珏沒發現他這顆矮豆丁。
他只能去把葉卿叫醒,讓葉卿跟他玩。但是葉卿睡得沉,十五晃不醒。
小孩子都是有樣學樣,他好幾次撞見蕭珏是把葉卿給親醒的,於是他也十分賣力在葉卿臉上餬口水。
蕭珏抱著奏摺回來瞧見這一幕,氣得額角青筋都開始亂跳。
他一面有點吃醋,一面又覺得,十五該不會是跟貓崽子們待久了,看到貓崽子們互相舔毛,回頭就舔葉卿臉上去了?
他拎著十五就晃到了偏殿,板著臉問:「跟誰學的?」
十五睜著一雙萌噠噠的大眼望著他老爹。
蕭珏忍著怒氣開口:「跟誰學的用口水糊你母后?」
十五十分誠實地回答:「跟父皇學的。」
蕭珏:「……」
問清十五隻看到過他親葉卿,蕭珏提著的心才落回了原處,還好還好……
不過這事他是絕對不敢叫葉卿知道,於是蕭珏板著臉道:「男女授受不親,以後不能再親你母后了,知道嗎?」
十五非常求知若渴:「那為什麼父皇可以?」
蕭珏捏著他的小胖臉道:「因為父皇跟你母后是夫妻。十五已經長大了,要成為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再跟你母后撒嬌。」
十五很為難:「那我不能親近母后了嗎?」
看著這小不點傷心,蕭珏心倒是軟了下來,他揉揉他的小腦袋:「十五跟你母后永遠是最親的,但是十五要成為有本事的人,所以十五要學很多東西,不能偷懶耍滑。將來十五要敬重你母后,孝順你母后。」
十五聽了,鄭重其事點點頭,轉眼又有點失落:「父皇,怎麼才能成為男子漢大丈夫?」
剛好安福進來奉茶,聽見了十五的話,笑呵呵道:「小殿下想成為男子漢大丈夫,跟陛下學就是了。」
十五想了想他老爹在朝堂上那副八面威風的樣子,覺得安福這話說得有理。
他瞅了瞅他老爹批奏摺時的這張面癱臉,噠噠噠跑進他母后的寢宮對著梳妝鏡努力調節面部表情。
從此一個小面癱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