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靈魂交換

  紀無咎習慣在早上五更天就醒來,因為要上朝。

  這天早上他睜眼時,借著透過床帳的幽微的光,他發現面前躺著另一個紀無咎。

  紀無咎一下子完全清醒了,猛地坐起身來,兩手按著那個紀無咎的脖子。然後,他看到了自己白皙細嫩又纖軟的雙手。

  他一愣,把手放在面前翻來覆去仔細看了看,又摸了摸臉,最後兩手停在胸前,按了按。

  無論如何,胸是騙不了人的……

  於是他發現,他好像住進了蓁蓁的身體。

  這時,馮有德見皇上沒有準時起來,所以讓值班的素風來叫他。素風輕輕撩開帳子,看到皇上還沒醒,皇后娘娘正盤腿坐在他身邊,兩手猥瑣地托著胸部。

  素風:「……」

  紀無咎掩嘴咳了一聲,說道:「你先出去。」

  「娘娘,皇上該起來上朝了。」素風忍不住提醒道。

  「朕……真的不用擔心,」紀無咎答道,「我叫他。」

  把素風打發走之後,紀無咎把葉蓁蓁搖醒了。

  葉蓁蓁睜眼看到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反應比紀無咎淡定多了——扭頭閉眼接著睡。

  這真是一個離奇的夢,她迷迷糊糊地想。

  「蓁蓁,快起來,出大事了。」紀無咎只好再接再厲地搖。

  葉蓁蓁終於清醒了,發現事情真相之後,嚇得直翻白眼。

  紀無咎把她抱進懷裡:「別怕,一定有辦法換回來的。」

  這時,素風又進來看情況。床帳已經撩起來,她看到皇后娘娘非常豪放地把皇上攬在懷裡,而皇上則溫順地把頭靠在娘娘的肩上,一臉愁容。

  素風:「……」

  紀無咎看到素風,低頭在葉蓁蓁耳邊說道:「你先代我上朝,我留下來想辦法。」

  「我……怎麼上朝啊……」

  「小事情你直接做決定即可,大事兒拿不準主意的問那幾個閣臣。」

  葉蓁蓁點了點頭,被紀無咎扶著下了床。素風引來幾個宮女給她換上龍袍。

  由坤寧宮到皇極門有龍輦抬著。皇帝陛下坐在龍輦之上,臉色很不好,像是受驚的小兔子一般,如臨大敵。

  馮有德偷眼看著皇帝陛下的表情,心想,大概皇上昨兒晚上又被皇后娘娘收拾狠了。

  至於怎麼收拾的,不可說啊不可說。馮有德低著頭,在心裡腦補出很多個版本,一個比一個刺激。

  坤寧宮中,皇后娘娘竟然和皇上一起起床了,這真是難得一見,底下伺候的人很是奇怪,當然了,也只在心中奇怪。

  吃過早餐,皇后娘娘就坐在院中的花圃旁發呆。

  紀無咎仔細回想昨晚入睡前的異常,答案是沒有異常。

  他和蓁蓁,只是……做運動做得激烈了點……

  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前幾天蓁蓁一直被紀正則纏著,他們夫妻之間都沒有機會親熱。

  難道秘訣就是做那種事嗎?

  紀無咎想到這裡,滿頭黑線。雖然知道對方的芯子是蓁蓁,可是身體上還是他,是個男人。他可沒興趣跟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卿卿我我,光是想想就惡寒。

  再說了,蓁蓁肯定也有心理障礙,能不能舉起來都說不準。

  紀無咎摸了摸鼻子,不能再想下去了……

  葉蓁蓁上朝還算順利。

  雖然大家都感覺出今天的皇帝陛下有點不同尋常,有點……跳脫。

  但是沒人敢問,眾人和馮有德一樣,把原因歸結為夫妻生活,畢竟皇上是剛剛從坤寧宮走出來的。

  下了朝,馮有德提醒皇帝陛下:「您約了方大人在朝會後去養心殿議事。」

  葉蓁蓁這會兒已經有些適應紀無咎的身體了。她是個沒心沒肺的,這會兒也不著急了,挺胸闊步地來到養心殿。

  在養心殿內急,小解了一下。

  結論:甚是方便。

  於是葉蓁蓁有點喜歡這個身體了。

  方秀清如約來到養心殿,葉蓁蓁眯著眼打量他。方秀清被她一看,沒來由地就抖了一下,總覺得要壞事。

  可是能有什麼事兒可壞的?皇上傳他來也不過是要商量國事,他自問最近沒做錯什麼。

  鑑於方秀清曾經對葉家以及葉蓁蓁本人使過一些絆子,葉蓁蓁其實一直想教訓他一下。但這老傢伙是國之棟樑,她一個當皇后的也不好直接插手處理大臣不是。

  這下好了,可算逮著機會了。

  葉蓁蓁站起身,走到方秀清面前。

  方秀清神情恭謹,等著她說話。

  然而皇帝陛下沒有說話,而是抬手扯了扯他的鬍子。

  方秀清:「……」

  「方大人這把鬍鬚果真不錯。」

  「皇上過獎。」方秀清不自覺地摸了摸鬍子,他的鬍子漂亮,保養得也好,有人編了個《美須譜》,他還榜上有名。對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老男人來說,鬍鬚和臉一樣重要,甚至鬍鬚比臉還要重要幾分。

  所以方秀清也挺為自己的美髯自豪的,此時聽到皇上誇他,雖面上不露,心中難免得意。

  然而接下來皇上的話卻如驚雷一般:「如此美須,保養起來必然勞心勞力,我看不如刮掉吧。」

  方秀清有點愣:「皇上?」

  「怎麼,聽不懂我……朕說話?」

  方秀清跪倒在地:「老臣不知自己犯了何錯,請皇上明示。」他對皇帝陛下突然找碴有點不理解,再說了,這找碴的方式也太離奇了吧……

  「你沒犯錯,朕就是看著不大順眼,影響心情。『食君之祿,分君之憂』,你自該懂這個道理,還用朕再說第二遍嗎?」

  方秀清心念電轉,有點明白其中關竅了。皇上沒鬍子,不,確切地說,皇上他不能有鬍子。因為皇后娘娘不喜歡皇上有鬍子,所以皇上要定期地刮鬍子,於是皇上都奔三了還跟個小白臉似的。

  綜上,皇上一定是嫉妒他漂亮的鬍子。

  方秀清有點委屈,有點無奈,又有點同情皇上。於是他領旨走了。

  葉蓁蓁在養心殿待了一會兒,也走了。她覺得自己給紀無咎上朝那是不得已,批摺子就免了。她先去慈寧宮給太后請了個安,收穫白眼數枚,然後回到坤寧宮,去找紀無咎商量換魂的事兒。

  紀無咎快被紀正則煩死了。

  他本來就是個好靜的人,面對兒子又一直走嚴父路線,漸漸地就有點傲嬌了。現在一下成了葉蓁蓁,他每每剛要對紀正則板臉,小傢伙眼淚就在眼眶中打轉,周圍的宮女太監就默默地用目光譴責他。

  他只好忍受。

  葉蓁蓁回到坤寧宮時,看到「自己」正躺在花圃前的躺椅上,紀正則順著她的腿爬到她懷裡,被她抓著衣服拎起來放下去。紀正則再接再厲地爬,她再接再厲地扔。

  兩人都不嫌累,樂此不疲地重複這項活動。

  葉蓁蓁走過去,低頭看著躺椅上的人,感嘆:「我發現我長得挺好看。」

  紀無咎撩眼看她。

  紀正則脆生生地叫了一聲「父皇」,接著身體突然騰空,他父皇竟然把他抱起來了,還重重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紀正則受寵若驚地睜大眼睛。

  葉蓁蓁捏了捏紀正則的小鼻子,笑道:「兒子,今天乖不乖?」說著,額頭抵著他的額頭,輕輕蹭著。

  紀正則扭臉看向躺椅上的人:「母后,父皇是瘋了嗎?」

  葉蓁蓁:「……」

  紀無咎:「……」

  葉蓁蓁讓人把紀正則抱走,她還要和紀無咎商量正事。

  但是正事沒什麼好商量,因為紀無咎沒有找到任何辦法。

  「要不先試試親吻吧。」紀無咎說道。那個啥是身體交流的一種,親吻也是一種身體接觸和交流,萬一親著親著就換回去了呢?

  雖然和「自己」親吻略囧,但是這個壓力小一點,比較容易打破心理負擔。

  葉蓁蓁聽罷,低頭親了他一下,接著抬起頭:「沒變。」

  紀無咎決定來個深層次的親吻。於是他從躺椅上站起來,葉蓁蓁為了給他騰地方,向後倒了兩步,不想碰到花圃邊上,腳下一絆,躺進花叢之中。紀無咎想要扶她,但因為不是自己的身體,所以反應就沒那麼靈活,還是讓她倒了下去。

  花圃中種了一片牡丹花,這時節花開正好,大朵大朵的牡丹雍容而嬌艷。

  紀無咎走上前,騎在葉蓁蓁的腰上,捧著她的臉低頭吻下去。

  兩人狠下心來,纏綿了好一會兒。

  走過路過的宮女太監看到皇后娘娘把皇帝陛下按在地上狼吻,恍然大悟地想,原來皇上喜歡狂野的,怪不得別的女人都不得寵。

  親著親著,紀無咎眼前一黑,等清醒過來,發現面前的人變回了葉蓁蓁。

  葉蓁蓁也發現了這一點,驚喜道:「終於變回來了!」

  紀無咎翻了個身把她壓在身下。身旁的牡丹花隨著他們的動作輕輕搖曳,一朵盛開的粉紅色牡丹花垂在葉蓁蓁臉龐,花如美人,美人如花。

  「唯有牡丹真國色,」紀無咎笑道,低頭又親吻她,一邊親一邊說道,「蓁蓁,我們今天晚上在這裡相會,好不好?」

  葉蓁蓁心情好,滿口答應。她本以為夜晚相會就是晚上來這裡賞花,然而她發現她實在是太純潔了。

  當夜月華如練,牡丹叢中,鴛鴦交頸,春意盎然。

  第二天,紀無咎早起發現自己依然是自己,於是放下心來,神清氣爽地去上朝了。

  然後,他發現方秀清今天有點特別——這傢伙一直在用一種特別悽怨的眼神看他,看得他莫名其妙地就有點愧疚。

  最奇怪的是,方秀清還把鬍子給剃光了,乍一看像是馮有德失散多年的親兄弟。

  百思不得其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