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楊紳離開後,辦公室剩下言桉一人。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隔音效果太好,裡頭十分安靜,聽不到任何聲音。
她看著桌面的合同,想起十分鐘後會來的祁延,心裡莫名開始緊張。
心砰砰砰的跳著,她漸漸變得坐立不安。
就在言桉忍不住從沙發上站起來,打算活動活動枝葉的時候,門被打開了。
祁延走了進來。
他穿著白襯衫,黑色西褲。
黑色西褲完美勾出了他的長腿,襯衫袖子捲起半軸,露出線條流利的手臂。
右手手腕上的機械腕錶,低調奢華,襯得他肌膚白如雪。
手上拿著文件,抓著文件的五指,骨節分明。
祁延先是隨意地看了眼言桉,然後側過頭,反手將門關上。
午後的陽光從落地窗灑入,將一半辦公室籠罩。
他不在被籠罩的那一半,但整個人,卻比這陽光還要耀眼,一舉一動無端吸引人的注意。
關好門,祁延直接來到言桉對面,面色淡漠,語氣如常:「怎麼不坐?」
言桉默默的把手在身邊放好,然後乖乖坐了下去。
祁延跟著在對面坐下,將手中文件隨意扔在茶几上,整個人陷入沙發之中。
雖然表情依舊顯得冷淡,但動作上看起來,莫名能感覺到些許疲憊。
言桉下意識朝那疊文件看了一眼,最上面那一張,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
她看不懂。
言桉索性收回視線,看了祁延一眼。
他修長的手指抵在太陽穴的位置,微闔雙目,輕輕揉著。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辦公室又再次安靜了下來。
給她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得先緩和一下氣氛。
她想。
言桉輕輕咳了咳:「你今天很忙嗎?」
祁延靠在沙發背,眼輕輕一勾,落在她身上:「有點。」
「哦。」
言桉雙手撐在沙發上,兩條腿輕輕晃動著,心裡有點好奇,「楊紳說你開了一天的會。
你是演員,演員也要整天開會嗎?」
「不用。」
祁延道。
言桉疑惑了:「那你為什麼——」
他伸手挪了挪腕錶的位置:「我打算轉行。」
轉行?
!
這什麼意思?
!
言桉呆了三秒,脫口而出:「你不當演員了?」
「嗯。」
他道,「演員這個職業我已經摸到天花板了。」
他出道三年,參演的都是最好的班底。
最好的班底,意味著最精彩的劇本,最厲害的導演,最牛的攝影,最優秀的剪輯。
他的作品,到如今依舊熱度不減。
一個明星,所追求的無非就幾點:載入影史的經典角色、觀眾認可的大眾口碑、數量龐大的粉絲群體。
這些,他都已經有了。
到現在,每天依舊有無數劇本來找他。
這些劇本,有好有壞。
好的確實很優秀,但也依舊不如他演過的。
因此,他已經大半年沒接過劇本。
本靠著沙發的祁延漸漸坐直,然後身體微微前傾,雙手合十,一雙漆黑浩瀚的眼直接鎖定言桉,薄唇輕啟:「我已經在計劃退出娛樂圈,退居幕後,經營我的藝人工作室。
你是我第一個拋出橄欖枝的人,我們事先也在電話里談妥,但楊紳和我說,你反悔了?」
他語速不快不慢,語氣聽著也挺平靜,和平常說話沒有區別,卻莫名給人極大的壓力:「言桉,是這樣嗎?」
言桉張了張嘴巴,想說什麼,卻沒有聲音。
等等等等……
她現在腦子裡,還是他說要轉行,要退出娛樂圈的事情。
他用了三年,到達了如今的高度,無數多人想爬,但傾盡一生也爬不上去的位置。
結果他說,要退出娛樂圈?
「言桉。」
祁延在叫她。
「啊?」
她回過神,視線還有點虛。
「是合同條款有問題?」
言桉搖搖頭。
「那是我的問題?」
言桉點點頭。
然後她迅速反應了過來,變點頭為搖頭:「不不不,不是你的問題,是我自己的問題。」
祁延重新靠回沙發:「什麼問題?
你不打算進圈子了?」
「不是……」言桉還是準備進娛樂圈的,她想賺錢養家。
「找到更好的去處了?」
祁延挑眉,「是哪家?」
言桉:「……」
言桉說不出話來。
祁延唇角微勾,輕輕吐出一口氣:「言桉,畢竟夫妻一場,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
整個娛樂圈,沒有一家能比上康恆。
所以,原因是因為我吧?」
言桉試圖辯解,但迎著他的視線,放棄般的低下了腦袋。
就說了這個前夫談判的能力很強,她早就見識過,只是那時候對象是別人,不是她。
她還在旁邊偷偷樂來著。
現在,風水輪流轉,該輪到她哭了。
祁延將手搭在沙發扶手上,指尖微動:「我們當年是好聚好散的,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避著我。
如果說是原因,我只能想到一個。
你有什麼事情瞞著我,怕我發現。」
話音一落,言桉的頭瞬間彈了起來,臉色有些蒼白的看著他。
他的視線卻沒有在她身上,而是看向她背後的落地窗,望著窗外遼闊的景色,仿佛聊天似的:「體檢報告是真的,孩子你生下來了,是吧?」
說到孩子,言桉就真的坐不住了。
她騰地一下從沙發上起來,仿佛炸了葉片的草:「我告訴過你了,體檢報告是假的啊!假的!我真沒有懷孕,而且我當年才多大,就算懷孕了,我一個離婚的女孩子,肯定也會打掉,不會生下來的!你怎麼總是在糾結這件事情,你是想有自己的孩子嗎?
想的話,你可以找人結婚,讓她給你生呀。
你現在年紀又不大——」
言桉語氣一窒,縮了縮脖子,不敢說下去了。
祁延的眼神,很可怕。
臉還是那張臉,甚至表情也沒怎麼變,但那雙眼睛裡,颳起了狂風暴雨。
言桉移開視線,彎腰拿起自己的包,匆匆告辭:「反正我不簽了,不打擾你工作,我先走了——」
「站住。」
兩個字節,八月的天,仿佛下起了冰雹。
幾乎已經快要走出陽光籠罩那片區域的言桉,腳步下意識就停了下來。
她一臉懊惱煩躁地咬了咬唇,然後轉身,看著他的後背:「祁延,你不能逼我簽合同。」
祁延笑了一聲:「我從不逼人。
你不簽就不簽吧,不過一千萬還我再走。」
一千萬……
對哦,還有一千萬。
言桉站在原地,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嘆了口氣。
十幾秒後,她認命一般的回頭,坐回了沙發上,也就是祁延對面。
她真心實意道:「祁老師,不是說借我的嗎?
過段時間,我再還你?」
祁延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現在就還。」
言桉抿唇:「一千萬我已經還給別人了。」
祁延:「所以?」
很明顯的意思,關他何事。
言桉忿忿道:「是你自己說要借我的。」
祁延一哂:「我反悔了。」
言桉無言片刻,垂下腦袋:「這不太好吧?」
祁延搖搖頭,無情道:「言桉,是你反悔在先。
簽約的事情,是你答應的,那時我逼你了嗎?」
沒有。
那時她被一千萬的喜悅沖昏了頭腦,所以沒細想就答應了。
言桉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頹然的陷入了沙發:「反正我現在還不了你一千萬,你就算不讓我走,我也還不了。」
言桉的意思也很明顯,是耍賴的招數。
不還錢也不簽約,看看他能怎麼辦。
他總做不出謀殺前妻的事情來吧?
祁延看了她有十幾秒,看得言桉拿起一旁的靠枕,默默擋住了自己的臉。
祁延無所謂的收回視線,將茶几上的文件拿起,起身朝辦公桌走去,邊走邊道:「算了,你走吧。
一千萬隨你什麼時候還清。」
言桉眨了眨眼睛,把靠枕拿了下來,抵在下巴,眨巴著眼睛看著他:「唉?」
就這麼答應了?
祁延在辦公桌前坐下:「只是有點可惜,今天開會內容有一部分是關於你。」
言桉指了指自己:「我?」
「嗯,在商討你今後的路線。」
他想了想,「陸導準備了三年的新電影,過不了多久就開機了。
女主演人選暫時沒定,本打算給你的。」
她下意識放輕了呼吸,低頭思索。
祁延說的陸導,是陸東陽吧?
這可是個大導演,他的電影,無數人想進組都進不去啊……
「不過你既然不想要,也就算了。」
祁延拿出了手機,按了幾下,放到耳側。
言桉下意識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楊紳,是我。」
他語氣淡淡的,「言桉不打算簽,你讓備選人現在過來一趟,我們和她簽……對,把原先給言桉的資源,都給她,包括陸導的新戲女主……」
言桉一下子就扔開了抱枕:「等一下!」
祁延看向她,眼底深處光芒閃爍。
她深深吸了口氣:「你你你再等一下,給我十分鐘,我再想想,再想想。」
他輕笑了一聲,和對面說了句稍等,把手機放下:「我只給你十秒。」
言桉立馬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十秒鐘太少了,十分鐘不行那五分鐘?」
祁延:「十、九、八——」
她急得團團轉,堵著耳朵:「那三分鐘,三分鐘不行嗎?」
「七——六——」
言桉不想理他了,背對著他,腦子飛快運轉。
陸東陽的電影女主啊!一千萬啊!最好的資源啊!
她拒絕,就給備選人員了。
那錯過就真的錯過了,怎麼辦怎麼辦?
「五——四——」
可是孩子和她的身份……
但之前她和他同床共枕,也沒被發現。
而且演員都在劇組裡待著,會和老闆離很近?
不會吧,他忙她也忙,哪有時間見面啊?
「三——二——一。」
祁延數完秒,重新把手機拿起來,「楊紳……」
「我簽!」
言桉用盡了全力,臉漲得通紅,眼睛更是亮得驚人,「我簽!」
合同一式三份,言桉蹲在茶几旁邊,一筆一划寫下自己的名字。
字如其人,言桉的字跡,寫的圓圓整整,煞是可愛。
而且寫完後,她莫名鬆了口氣。
不管什麼事情,做決定的時候都是最磨人的。
但一旦下了決定後,塵埃落定,也就好了。
不管這個決定對日後會有什麼影響,她都已經簽字了,還能怎麼辦?
祁延拿著紅色印泥走了過來,放到她旁邊,提醒道:「指紋印。」
「哦。」
言桉把筆放下,用大拇指在印泥里壓了壓,正想對自己的簽名按下去時,頓了一下,抬頭看他,「祁延。」
「嗯?」
他站在她旁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剛好擋住了陽光。
背光之下,他面色看起來莫名柔和,仿佛幾分鐘之前,那個無情的數秒機器,只是她的錯覺。
「你會記仇嗎?」
她問道,「剛剛我差點反悔,日後你會不會因為這個,卡我資源呀?」
祁延沉默片刻,眼神中帶著點無奈:「不會。」
「真的?」
如果是她,她就會。
他掃了她一眼,在旁邊沙發坐下,淡淡道:「不簽就算了。」
「簽簽簽。」
言桉快速按下自己的指紋,小聲嘀咕,「你卡我資源,我就破罐破摔,把我們是前夫前妻的事情捅出去,蹭你熱度……」
祁延一笑,無所謂:「你大可試試。」
言桉抿著嘴巴不說話了,把合同推他面前,抽了張面巾紙,擦著自己的大拇指。
祁延拿起她用過的簽字筆,在【法人代表/授權代表】一欄簽下自己的大名,然後加蓋公司印章。
她探過頭去看一眼:「公司印章為什麼會放在你抽屜?」
剛剛他和印泥一起拿過來的,這種東西,怎麼會放在他那?
「提前拿的。」
祁延隨口一說,把其中一份遞給她,「你的。」
言桉接過,看了看簽字頁。
兩個人的名字,又寫在了同一頁,讓她莫名想起當初結婚和離婚時的簽字。
她搖搖頭,拿過包,想把合同放進去。
只是放了三分之二,有三分之一下不去。
言桉蹙著眉,伸手到包底端摸了摸,摸出了三個山竹。
就是出門的時候,山竹寶寶給的,她在路上沒來得及吃。
言桉將三個山竹放到茶几上,把合同放進了包里。
她剛想去把山竹丟回包里時,旁邊坐著的人突然間伸手過來,拿過了一個。
言桉:?
她眨眨眼睛,瞬間看了過去。
祁延輕輕拋了拋手裡的山竹:「怎麼還隨身帶著?」
言桉沉默片刻。
旁邊這人,現在算是她頂頭上司。
而且她很清楚的記著,她頂頭上司喜歡山竹。
當年結婚後,她和他經常一起剝山竹吃。
剛剛反悔估計在他心裡有了點不好的影響,既然這樣的話……
言桉露出一個笑意:「我今天過來,特地給你帶的。」
祁延看她一眼,不置可否:「是嗎?」
她點頭,把剩下兩個山竹也推到了他面前:「真的,這山竹很甜。」
祁延低頭,看著手裡頭的山竹。
這山竹個頭不大,但看著很新鮮,外觀長得不錯。
拿在手裡,讓他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一個水果,親切感?
祁延搖搖頭,索性就開始剝起了山竹。
言桉本來想走了,但看到他的動作,想了想,伸手去拿剛剛推到他面前的山竹。
趁現在,和他一起吃一個。
那就從損失三個山竹變成損失兩個,少點損失總是好的。
「不是說給我帶的?」
祁延淡淡出聲。
她手一頓,然後縮了回去,很大方:「那你吃。」
反正她有一株會結果的山竹樹,以後不會缺山竹吃。
這三個,就給他吧。
祁延看著手裡頭已經剝好的山竹。
確實很新鮮,那白色果肉水潤潤的,泛著點點光澤,一副看起來就很甜的樣子。
這莫名讓他想起了以前的事。
以前一起吃山竹的時候,言桉會趁著他剝好時,搗亂般的探過頭,咬走山竹的果肉。
他一般就掃她一眼,心裡沒有太多的情緒,扔掉果皮,去拿第二個。
言桉就會擠到他面前,鬧著要把咬著的山竹還給他。
新婚夫婦,鬧著鬧著,就會自然而然發生點事情。
從前的言桉總是這樣的,黏人,主動。
她的眼睛裡,都是他。
所以當初提出離婚的時候,他想了很多她不同意的解決措施。
沒想到,她同意的很乾脆,消失的很乾脆。
而三年後,再次重逢,她也變了不少。
不再黏他,不再主動。
他看得出來,她還在試圖躲避他。
一個人,態度轉變如此之大,總是有原因的。
至於什麼原因,總會找到,他不急。
祁延淡淡笑了笑,把剝好的山竹遞了過去:「給你。」
把包整理好,打算走人的言桉聽到聲音抬起頭,看到面前的山竹,有一瞬間的愣神:「唉?」
「拿著。」
祁延又道。
言桉眨了眨眼睛,接了過來。
既然他都給了,她就不客氣了。
言桉低頭,咬了一瓣。
咬下的瞬間,甜味充斥在舌尖,甘甜清冽。
啊,真好吃啊。
言桉眉眼都飛揚了起來。
就在這時,會議室被推開,女秘書出現在門口,態度恭敬:「祁老師。」
祁延用面巾紙擦著手,視線從言桉身上轉到秘書那:「什麼事?」
「溫漾小姐正在公司前台,說是要找您。」
此話一出,吃著山竹的言桉抬起了頭,腮幫子鼓鼓的。
溫漾來了?
她下意識就看向身邊的人,眼裡帶了點八卦的意味。
節目錄製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前夫和溫漾有點小秘密,好像相約大晚上出去賞月來著。
哪想祁延語氣冷淡:「不見。」
女秘書:「是,我讓其他人把溫漾小姐打發走。」
說完後,關上門離開了。
口中山竹很甜,言桉含糊不清的問:「溫漾來找你哎,你為什麼不見?
你們鬧掰了嗎?」
祁延蹙眉:「我為什麼要見?」
鬧掰又是什麼?
「你們不是……」言桉口中沒說出來,扔掉山竹果皮後,用手對著祁延比了個愛心。
祁延表情有些無言:「……你從哪得出的結論?」
參加綜藝之前,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溫漾。
言桉想了想:「就那天晚上呀。
我來你房間……」她把偷檸檬三個字給吞了回去,「找你,你不在,然後我們還碰上了。
那天晚上,你不是和溫漾一起出去了嗎?」
祁延皺眉,回想了一下。
他根本沒有這個記憶,他不曾記得自己和溫漾有私底下見過。
不過那天晚上,確實有點奇怪。
「你看到了?」
他問。
言桉搖頭:「沒,我就是回房間的時候,在樓梯口遇到溫漾了。
你們這一前一後的,旁人一看就明白了。」
祁延低頭,陷入了沉思。
言桉繼續道:「沒關係的,這種事情你不用顧慮我。
我們已經是過去時了,人要向前看。
以後我有戀情了,我也會告訴你,和你分享的。」
祁延側過頭,看著她,眼睛深邃:「言桉。」
「嗯?」
他指了指茶几上的合同:「合同條款看過嗎?」
話題為什麼突然間轉回了合同條款?
言桉摸了摸頭,有點茫然,但還是據實回答:「看過了。」
「你五年內,不允許談戀愛。」
祁延站了起來,「所以管好你自己。」
言桉:?
有這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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