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霽華跟著季松月一干人來到了季松月在金陵的私宅,一眼看上去就是金錢堆積的味道。季松月屏退了眾人,然後親自為謝霽華沏好了茶,說:"公主殿下快品鑑一下吧,這是上好的碧螺春。"謝霽華接過他手中的茶盞輕輕的吹了幾下,然後淺酌一口:"不錯,季老闆的眼光果真獨到啊。"
季松月笑了笑,然後拂衣坐下:"那我們便步入正題吧,公主殿下此行的目的怕是不簡單吧。"謝霽華也不喜歡跟人家拐彎抹角的,便直說了:"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咯。"季松月眉心一跳,雖然他也知道這位嘉和公主此行定會幹出些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畢竟一個躲了近十年的人突然回到了眾人面前,絕非偶然。但是當他的猜想被證實的時候,內心還是有點震驚的,因為她想做的那件事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且不說敵我之間身份懸殊,但就是如今這個局勢根本就沒有翻盤的可能性。季松月有些頭大,這忙,他是幫也不行,不幫也不行,兩頭都難做啊。更何況他是一個商人,只追求利益,一個是有名無實的公主一個是九五至尊,從兩者中獲利,誰能帶給他的利益更多已經是不言而喻的事了。所以他不可能拋下自己的利益不顧,而無條件的去幫助一個不相識的人。
"公主殿下莫不是在跟在下開玩笑吧?當今聖上十年之基業,怎麼可能輕而易舉的就被傾覆,更何況還是憑你一個人的力量。"季松月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也是怕傷了眼前之人的自尊心,畢竟在他看來這還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他想著能勸一點是一點,好讓他她早點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從十年前的那場宮變中活下來已是不易,安度餘生不好嗎?
謝霽華知道季松月也想勸自己放手,但這是不可能的。她也知道自己的計劃不能再拖累更多的人了,所以她要開出一個能讓季松月心動的籌碼。她斟酌了片刻,然後說到:"季老闆放心,我只需要自老闆給我安排一個能夠在金陵立足的身份,還有一些足夠的銀兩即可,其餘的,我一人作事一人當,與季老闆無關。若是事成,我定助力季老闆的事業;若是失敗,我…還有一件前朝遺物可贈予季老闆,以抵您對我的幫助。反正無論如何,這種買賣對您來說不虧。"
"哦?我倒是很好奇是什麼樣的寶物有如此高的價值。"
謝霽華本來還想留個底牌的,可眼下為了取得季松月的信任,她也只能說出來了:"此物乃是先皇后大婚時的婚服,此物嵌有五千顆南海珍珠與萬顆天然寶石,通身金絲為線,雲錦為面,綴有鳳翎,價值連城。"這是母妃大婚時的婚服,世人都道先帝痴情,不惜動用大量財力人力繡出了這麼一件無價的婚服,以表示對皇后的寵愛。當時,母妃將這件衣服留給了自己,她希望自己的女兒出嫁時也能風風光光,鳳冠霞帔,十里紅妝。如今母妃留給自己的這份美好的寓意,終究也是成為了她復仇路上的籌碼。
季松月也沒有想到謝霽華竟會拿這個與他交易。當時先帝先後大婚,這件婚服震驚了這整個大周,因為它的價值已經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當時因為這個事情,先帝還被不少百姓詬病,添了一個揮霍無度的罪名。但是相比價值,他沒有想到謝霽華竟能狠下心來,將她母妃唯一的遺物拿來與他做交換。他不得不正視眼前這個女子,到底是隱忍?冷漠?狠心?除了復仇她的心裡還剩下什麼?季松月輕抿了一口茶,緩緩地說:"公主殿下如此有誠意,季某當傾盡全力相助。更何況一個身份一些銀兩還不足掛齒。那麼祝我們合作愉快。"說完,他抬了抬手中的茶盞,然後一飲而盡。
謝霽華笑了笑,然後回應道:"合作愉快。"
季松月著實有些期待,不知道眼前這人能撐到多久,也不知道她接下來準備做什麼:"公主殿下為何要選在這個時間點下山呢?"
謝霽華沉思片刻,想到兩人既已結盟,總不能事事都瞞著,便說:"一個月之後,燕國使臣要來大周與趙虞訂約議和。燕國使臣時隔多年再次來訪大周,這其中必定有詐。我只是要抓住這次機會,無疑是一個巨大的突破口。"
果然還是跟燕人扯上了關係。無論是朝中的臣子,還是像季松月這種勢力龐大的商人,能坐到如今這個位置,說明他們並不傻。謝霽華能看出來的事情,旁人又何嘗看不出來,若是說當今聖上趙虞與那燕人沒有一點干係,那怕是沒有人會信的。可那又如何?沒有人會傻乎乎地放著權力和財富不要去跟皇上叫板。所以所有的知情者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免得引火燒身。自從趙虞登上那個皇位以後,邊境穩定了不少大洲境內的燕人也多了不少,如今兩國還要友好往來,在那些被蒙在鼓裡的人看來,這或許是當今聖上治國有方的結果。但燕人如今那麼安分定是從趙雲身上拿走了不少好處,在這個看似平穩的大周背後有一種勢力在偷偷地運行著,暗度陳倉。所以這次燕國使臣來訪大周有很大可能是為了跟趙虞接頭,她不得不把握好這次機會。
正如謝霽華所說,季松月的確懷疑過趙虞的身份。可他也就只是一個商人,終究不在朝廷中做事,說白了就是無權。沒權沒證據地衝上去妄論當今聖上,是嫌命不夠大嗎?如今有人去當這個衝鋒陷陣的人,那就再好不過了。季松月摸了摸下巴,思考了會兒,說:"那就這樣吧,只不過可能要委屈公主殿下做我的丫鬟了。雖說不是什麼顯赫的身份,但是好在不起眼,也不會被人盯上。平日我與朝中那些人接觸的時候也能把你帶在身邊。我會在這邊給你安排一個住所的,今日便就這樣吧。"謝霽華考慮了一下,覺得這個方案還不錯,便欣然接受了。她正起身準備離開,突然想到了什麼,回頭對季松月說:"季老闆私下就不要稱呼我為公主殿下了,叫我霽華便好。"季松月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謝霽華走後,季松月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這樁交易會向什麼樣的方向發展。或許他這次所扮演的角色不能給他帶來太多的利益,但是身為商人他骨子裡還有一種賭一把的念頭,若是成功換來的將是更加長遠的利益。
阿木從知道謝霽華的身份後就一直處在一種沉默的狀態當中。他起初是震驚的,後來又有些害怕,即使宮變發生的時候,他還沒有出生,但縣裡面的人總是時不時的提起當年的那場宮變,所以他對嘉和公主這個名號並不算陌生。但當傳聞中已經死了十年的人真實的出現在他眼前時,他是有些害怕的。畢竟知道這件事的人沒有幾個,更何況還是如此重大的事情,他只是一個流落在街頭的孤兒,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見過有朝一日會接觸到這樣一個秘密,還被捲入了奇怪的紛爭之中。最後他想通了,因為是他自己選了這條路,他從一開始就覺得阿姐身上有很多故事,可她又是世界上唯一對他好的人,有什麼可以去糾結的呢?更何況阿姐失去雙親的時候也差不多是自己這般年紀,他無法想像當時的阿姐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所以他才更應該保護好她,陪她一起走下去。